「小姐,帮主,有什么不能进来说?要么,就先回家,站在雪里很快活吗?」突然,青柠的头从二楼的一个窗子中伸出来。
「可不就是很快活!」琉璃笑了一声,扬起头,才戴好的帽兜重又垂落回肩。
她的笑脸就那么突然出现在风雪中,心中因为意外的相遇而雀跃,却无法表达,干脆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起来。清脆快乐的笑声,就那么借着雪意传扬开,像要在这雪地里撒野。那模样,宛如冰山上灿烂绽放的雪莲。
水石乔站在一旁,微笑着,一边防着琉璃摔倒,一边注目,只觉得整颗心都融化了。他却不知道,在长街的另一头,一个全身雪白,骑着白马的男人也望着这里,那双狭长微挑的邪魅眼睛,此时满是阴鸷。
萧羽望着那从未笑得如此开怀的姑娘,望着她身边如山岳般的男子脸上,满溢着宠溺纵容的微笑,望着茶食铺子上头探身出来的两个俏丫头,望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感觉自己完全被隔离在十万八千里之外。再看看被扔在地上的两个狐毛耳套,他气势骤然凛冽,锐如冰刀,仿若随时可割破这幅画面。
「兄妹,啊?」他喃喃低语,语气说是轻蔑,不如说是生气。
胯下马感受到主人心意,躁动不安。可他却死忍着,驭着马在原地打了好几个个来回。直到琉璃和水石乔进了铺子,他才慢慢上前。
他下马,捡起那对耳套,想了想,拢在袖子里。随后重新上马离开。他骑得得快,有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危险的扫过东京都的大街小巷。
茶食铺子二楼的琉璃,才进门就打了个寒战,心中似有所感。
「怎么了?」水石乔关切地问。
「有杀气?」琉璃冲口而出,却不确定。
「什么杀气啊,世上哪有这种玩意儿。」青柠帮琉璃脱掉披风道,「准是小姐在外头冻得狠了,此时进了热屋子,身子一时适应不了。」
琉璃想了想也是。但终究还是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看。
街上。只有个晚归的男人,揣着手,小跑着回家。
她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水石乔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武功高的人。目力都异於常人。他看见,那对扔在地上的耳套没了,明明并没有什么人经过的。而刚才,琉璃说感觉有杀气的时候,他心中也突然闪过不舒服的念头。这些,和那对耳套有关系吗?
他看看琉璃,想问耳套的来历,却见她正捏了柿饼和糖花生吃,又就了一口唯唯送到嘴边的热茶。好不惬意。其实就算是他,也鲜少见琉璃这样轻松随意的模样,可见她今天真是惊喜了。而他格外珍惜那个快乐的琉璃,於是那点子不安和怀疑,立即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眼看要进腊月。接着就是年关,漕帮正是最忙的时候」吃喝了一点东西,又到隔间换了干净的女子衣服,身子彻底暖过来后,琉璃问起正事,「你现在过来,真的不碍事吗?要待多久啊?得回去过年吧?」
所谓功夫用在外,漕帮不是运输旺季才最忙碌。真正运漕粮的时候,反而是最平顺的。因为之前要把一切都安排好,哪有上阵再磨枪的道理?春秋两讯,尤其是冬歇,漕帮内的事务反而更多。帮内繁琐的杂事要处理,漕口的事要解决,去岁的生意,来年的打算,官府和各种豪强的打点,每家每支的分红,说是忙得脚不沾地都不为过的。再说,如今漕帮这样壮大,大到连官府和朝廷都控制不了,要采取招安和安抚的手段,那就不仅是水路的问题了。
有水的地方就有漕帮,而水岸两侧因此而繁荣的城镇,有很多是漕帮家眷,或者也和漕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络,靠着漕运吃饭。说白了,算漕帮的外围,严格意义上,也是漕帮治下。如今水石乔的实力,不比分封一方的王者差,虽然名义上是草莽之人。
「你问这么多,要我回答哪一个。」水石乔拍拍琉璃的头。
琉璃闪躺,啧道,「青柠才给我梳好的头发,她和唯唯的手艺本来就不好,你再拍!再拍就散掉了,像个疯婆子一样。」
水石乔哈哈笑,「我就喜欢疯婆子。」又觉得这话太过调笑,虽然琉璃都没在意,却立即接口道,「我既然能来,自然是安排好了漕帮的事,哥哥我是不负责任的人吗?咱们的副帮主尚道老哥可是个能人,能者多劳嘛,都丢给他好了。」他说得好没良心,「这回我来嘛,至少待个一年半载,自然要和你一起过年了。怎么,不愿意?」
琉璃自然是愿意的。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她一个人待在虎狼窝里,心里揣着那么大的仇恨,就算有贴身丫鬟在,也仍然是孤冷的。但有石头陪着她,自然不同。
只是她不明白,石头为什么会待在东京都这么久。
「漕帮要在海运中掺一脚。」水石乔道,「还有,你不想听听那位临山郡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