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漕帮采取怀柔的手段,却并非不敢动漕帮,只是代价太大,满朝文武和皇上都不愿意付出。就像在清朝,干隆还得加入漕帮为弟子,只为安抚,免得民间的事闹大。但若漕帮威胁到大赵江山,就算倾尽国力,萧左也誓要剿灭漕帮不可。
对这一点,她很清醒,石头也是,所以一直在采取示弱的办法,联姻也好,把总舵搬来东京都也罢,完全的配合,都是想让萧左安心罢了。他们还没有狂妄到,以为依靠江湖或者民间的力量,能推翻整个王朝。
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又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有正规武力,除非山河破败,民不聊生,否则绝难成事。所以,她报仇的目标虽然大胆,行事却是剑走偏锋,不会正面对抗。
夺,不如窃。
因此,和九郎的婚事,不仅朝廷需要,漕帮也同样需要,她更是需要。本来,她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但那点初开的情窦却令她丧失了坚定。直到,萧十一冷酷的话,戳在她的心上。
她必须嫁给九郎,距婚期还有一年多,她不认为这点时间能令局势迅速发生逆转,哪怕和萧十一结盟了也是一样。其实,她也打乱了萧十一的计划吧?他现在在表面上仍然是个花花郡王,醉生梦死的好色之徒,摆明近几年内是不会动弹的。毕竟,他很可能也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既然如此,既然她没有力量只手遮天,既然不能和石头离开这冷酷的东京都,和他双宿双飞去……那么,嫁谁不是一样?
对於九郎,她只有抱歉,谁让他横在她报仇的路上?!顶多,她用一生幸福还他,再为他广纳娇妃美妾补偿就是。至於她,只要能为姐姐报仇,她什么都可以丢下,可以不在乎!
「你离开吧。」萧羽突然说。话出口,惊讶又后悔。
以前觉得琉璃是碍事的。搅局的,想把她踢出东京都。后来探到了琉璃的底,他不得不承认,漕帮和琉璃是他最好的助力,有大作用。琉璃和水石乔拥有的,不仅是漕帮,他很怀疑还有其他军事实力。这简直……算是上天给他的惊喜,意外的加大他的优势。再者,他还对她存了份别的心思,想弄她到手。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不想让她走的。
可看她紧抿着唇。拚命理智。拚命倔强,却又拚命忍着眼里的湿意,他可耻的心软了。
她能走,也好。本来他就没期待过有人能帮忙。逆天的事,还是他独自承担吧。若败,他还能潇洒的来去无牵挂。
「躲开这是非地,过你的小日子去。」他鬼使神差的又补充,然后咬紧牙,怕会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哼,女人,总会把丈夫和孩子看得重於一切。
哪想到琉璃却摇了摇头,额前的乱发。好看的拂动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甩了甩头,目光重又坚定起来,「御状。我是一定要告的。一来,我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性子。二来若放任下去,崔淑妃下回还指不定又怎么坏事。放着她这样化了脓的伤口不割刀子,早晚得出问题。郡王殿下,想必您听过阴沟里翻船这句话。还有句民间俗语,癞蛤蟆掉在脚面上,咬不死人,但硌应死人。」
姐姐两世的恩情和牺牲,她不舍掉自己,就没办法还!爱情,对她来说是奢侈品,她要不起!今天她才明白,这是贼老天对她的惩罚,并非无缘无故逼她到绝地的。
她用严肃的神情和语气,说着俏皮的话儿,萧羽本来要发笑的,但却根本笑不出来。不过听说她不走,也有些言不由衷的高兴。虽然很隐约,他却无法忽略。
「如果你定要如此,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并非一定要告诉九郎真相。」萧十一坐直了身子,神色也正了起来,「你拿冶炼的秘方做交换,我少不得要帮忙的。」
「不让九郎知道真相,他怎么会和崔淑妃离了心?」
萧十一嘲弄地笑,「崔淑妃是九郎的亲娘,宠冠后宫快三十年,育有三子两女,却只剩下九郎一个。你想想,她有多维护这个儿子?她是拿命护下九郎的。看来,你并不了解男人。对於一个男人来说,对着为了他付出一切的母亲,他可能会心寒,却永远不会离心的。琉璃,记住这一点,永远别和一个男人的母亲斗,你赢不了。」
琉璃不说话,却忽然想起石头的娘。石氏夫人是她见过最通情达理、最斯文文雅,也最正派而重诺的人。谁说天下当娘的都不讲理来着?只是崔淑妃奇葩罢了。
「让九郎知道实情,又如何能证明我们俩到底是清白的?」萧十一又道,声音有点轻佻。
琉璃沉默地拉起一段袖子,露出臂上的守宫砂。甭管现代人信不信,反正古代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