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郭有年有事,倒不是因为两人有交情,而是当年他们一起做了恶,纯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郭有年倒了,他亦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那是因为,这前燕宫廷的瓷器,是郭有年的老婆偷来,送给她父亲的。」萧左道,似乎明白温凝之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朕信任你,不会因为你和郭有年曾共事,就怀疑你是共谋。当初,他也不过是你要借的刀罢了,一切与你无关。你自管去明火执仗地审问他,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怕。只是你要小心,别让他张着嘴巴,四处乱说话。」
上位者都需要一个人,专门去做他不能做的事。温凝之才是最好的刀,好驾驭,外表完美无缺,可以蒙蔽顺民们。萧左对温凝之很满意,知道套上锁链的他不会反抗。所以才保他。宠他,给他所要的荣华富贵。就算养只咬人的狗,也得给足了食水不是吗?
温凝之听萧左这样说,立即放下了他那没有半点气节的心,连夜突袭郭将军府。
郭有年正做着纳青柠为妾的美梦,眼看就要入洞房,连衣服都脱干净了,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身上冷嗖嗖的。耳边,传来尤氏短促的惊叫。显然,尤氏才惊醒,就立即被劈晕了。
「什么人,胆敢夜闯将军府?」眼前,明晃晃全是火把。郭有年两个肩膀被人扣住,向后反拧,人也被迫得跪在地上。不过他到底是武将出身。一点火气和反抗是有的。
「皇上口谕,要本侯夜审於你。」温凝之凉凉的声音传来。
郭有年努力抬头,瞪大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卧房的情形。门窗大开,院子里悄无声息,说明仆人全被控制住了。屋里,有七八个人,都穿着暗卫的纯黑服饰,举着火把,脸色素得好像人人戴着同样的面具。他那不省事的老婆。身着中衣,很不雅观的晕倒在一旁。而房间内惟一的桌边。坐着曾与他狼狈为奸的宁安侯。
「温凝之,你什么意思?」郭有年怒问,才醒过来,脑筋还不太清楚。
「本侯哪有什么意思?一切全是皇上的意思。」温凝之仍然好整以暇。若论摆谱和像模像样,全大赵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郭有年怔了怔,第一反应是:害死霍大小姐的事。皇上后悔了,於是来秋后算帐。但他当初选择这么做时,就有了被事后迁怒的心理准备,於是脖子一梗道,「皇上的意思又如何?大赵国有大赵律,就算治我的罪,也得有理由。否则,不怕寒了边塞众将的心?」
「所以,皇上要本侯来审你啊。不然直接卡嚓一刀,岂不痛快?你看,皇上是多么英明神武?」温凝之笑得儒雅中透着阴狠,其实是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不过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居然还敢问理由么?」
「我所犯何罪?」郭有年脑筋急转,决定先配合一下,再图他法。
「我且问你,那件蟠龙人首龙身四錾罂,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郭有年一惊,不知温凝之怎么知道这件事。不过既然这样问,自然是露了形迹。在他本能中,他不想撒手这宝贝,於是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个?是我家祖传的,不行吗?」
温凝之哈哈大笑,「霍家军的精英,全是孤儿出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现在来跟我说你家还有祖传?」
郭有年被噎了句,却不服气的反驳回去,「孤儿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有姓氏,自然有过家族。难道,我浪荡街头之前,不能从家中长辈那里继承点东西?」霍家军全员的身份背景已不可考,所以他才说得明目张胆。却不知,越说东西是自己的,离死罪越近。
「你能确定那宝贝是属於你的?」温凝之眯了眼睛,有意追问。
「我确定。」郭有年又朝着坟墓迈进一步。
「你可知那宝贝是什么?」
关於这一点,郭有年倒不能撒谎,於是道,「是前燕的宫廷御用名瓷,后来前燕被我大赵灭国,皇宫大火烧了很久,很多宝物全没了,但有些流落到民间。我家祖传之物,大约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