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越说越激动,萧十一感觉她情绪不对,上前握住她手,试图安抚,却让她甩开。
「你明明知道,萧左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尤其还是与十王有关的。可是,你却把九郎陷害到这个局里。」琉璃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向大门处退,「天家无父子,天家无亲情,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势下,萧左会放过九郎吗?没错,你是把他摘了出来。他被砍了头,可不就离开这个乱局了吗?萧十一,你好重心机,实在太可怕了!」说着,转身就跑。
可才到门边,身子就从背后猛地被抱进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中。耳边,是萧十一急切的解释,他呼出的热气就喷在她的耳廓。
「别说我可怕!」萧十一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痛,能令听者也痛到心底最深处去,「任何人都可以怕我,独你不能!」
琉璃又气又急,只是哭。
萧十一说到小时候弑父杀兄,她都没怕,可今天她真的怕了。那是智商上的被压迫感,那是巨大的失望。有朝一日这个男人要对付她,她真的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切,看起来轻轻巧巧,顺理成章。其实是无数早就铺好的路成就今天的结果!
「你放开我!」琉璃剧烈挣扎,只想逃走。
可无论她怎么折腾,萧十一也死死抱着她不放,「你听我说!」他搂在她腰上的铁臂把她紧紧禁锢着。「是,九郎会倒霉,会成为阶下囚,会被发配到蛮荒之地,但他不会死!若没有这个把握,我哪能如此行事?你以为,我是没有人心的吗?你以为,我的心不是肉做的?就不会疼,不会流血,不会愧疚和难过?」
「可是他那样骄傲。你却打击他的自尊,让他受冤屈!」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让他远离这些纷争!他是皇子,本来就站在权利斗争的中心!」萧十一也控制不住的急了,低吼着,「他与我。生来就是对头!我本不该与他交好,那样我杀伐决断,不会有任何顾忌。但我是人,不是所有事情都控制得了。正如我没料到会喜欢你,喜欢到可以用命来换!」
他的声音像锥子,一下就刺到琉璃心上最软的地方,令她整个人都僵住。
「只有两条路。我与他,要么你死我活,要么有一方必须让路。他虽有私心,为的却是大赵,皇位於他,并非势在必得。可我不同!我爬不上去。就是死局!三年,他只是受三年的苦而已,却离开这是非之地,最后仍有一场富贵,另一种人生。这样。也不可以吗?!」
「可是你不能保证……」
「是,我不能保证他的什么破自尊,什么破心情,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痛苦失望,会不会精神被折磨。可是我能保证他不死!若不能,我把命来替他,你可满意?」越说就越气,情绪如突然脱缰的野马。手,也猛地把琉璃转过来,两人瞬间面对面。
「琉璃,人不能这样不公平。就因为你觉得欠他,所以他就不能受一丁点的伤害,哪怕他身为皇子,本就应该承受那些结果!」萧十一望进琉璃的眼神最深处,目光滚烫,「那么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就因为从小被欺压和虐待,所以我就应该习惯这些,活该倒霉?!还是你觉得,我肚子里长的真的是狼心狗肺,因为谋九郎的位子,谋九郎的女人,就要做尽一切伤天害理、卑鄙无耻的事?琉璃,我在你眼里,原来是这么不堪!」
琉璃继续僵,僵到不能再僵,因为这种情况把她再度吓到了,吓得厉害。
不不,眼前的不是萧十一,自从两人认识,见过他无数张面孔,有真实的,有虚伪的,有妖孽的,有温柔正经的,却从没见过他这样激动和暴怒。偏偏,那怒气他还拚命压抑,怕伤了她似的。所以,他是在跟自己较劲儿,犹如困兽。那愤怒来得凶猛突然又毫无征兆,他无处发泄,只能撞着笼子,伤害自己。彷佛身上的伤痛,会掩盖心上的。
她怕了,这次却是突然很怕他伤心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慌张中,她抓住了他的衣服前襟。隔着那宽大的袍子,她都能感觉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可见他是真的真的真的气坏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也……我也不怕你,可我很怕九郎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