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袖袋中拿出那只荷包,递给水石乔,“娅娅送你的。她喜欢你,还曾请求我把你介绍给她。我不知道你若不试着接受她,将来会不会后悔。我只是觉得……你得自己一个机会。”不知怎么,突然就掉了眼泪。
石头娶妻时,她伤心难过却没有怪他,她的丫头们还觉得她大度。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内疚和亏欠的感觉。石头为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可她呢,如今分手,却发现连一色针线都没给他亲手做过。她甚至给萧十一还做过一对皮毛耳套,可她给过石头什么呢?曾绣过一个乱七八糟的荷包,还被她弄丢了。算是负了他吧?况且还是她先变的心。
“琉璃,我不想拖着你,也不想再让你两难了。”水石乔的眼睛也红了,“这几天我想来想去,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是我一直想两全,结果却不能执着。输给萧十一,我不冤枉。只是……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一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会使劲抓住你,琉璃,谁也抢不走!”
他说的话,热乎乎,像是有热血喷洒,淋到琉璃的心上。
可她却摇头,因为这话她不能应。应了,石头这辈子都会抱着来世的信念,会连这辈子整个放弃。而既然事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就不该舍不得,不该再拖泥带水。今天再留恋最后一次,之后就转头向前走,再不回头!
“从前我听过一句话,不管爱与不爱,舍与不舍,来世,我们都不会再相见。石头,就连这一世,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头。所以把这辈子过好,才不枉活过一回。你若做不到,就不配我喜欢你一场。”
“琉璃……”
“放手吧。”要放过的,是你自己。
水石乔望着琉璃,僵了好半天才颓然松开了握着琉璃胳膊的手。见琉璃一双眼睛清澈得犹如透明一般,心里就像被浇了冷水,很快就静下来,虽然疼得麻木,却恢复了呼吸,“萧左要我在娶了公主后,慢慢放下漕帮的掌控权。自然,许了高官厚禄。”才绝了情,立即就谈起公事,显得很是怪异,可又那么自然而然。
“他这是要安插人,最后彻底接手漕帮。让民漕,变成官漕。”
“我告诉他,要守满三年孝,少一个天都不成,他应了。到我能成亲,距今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随后他要安插人,也得一步步慢慢来。加加减减的算算,至少还有两年。”
琉璃点头,明白了。只要有时间,不等萧左的爪子真正伸到漕帮,掌握了血脉般的交通运输,他就要倒台了。即使不倒,两方的冲突也已经挑明,她和石头由暗转明,再不用虚以委蛇。
忽然她想,萧十一是不是也打着这个算盘?所以才在这时候对萧左提条件,要娶她?说到底,从前是拼实力,拼布局,并智谋,如今和往后却拼的是时间。
天下大势在悄无声息中,在各方看似弱小的力量的推动下,已经形成新的局面。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只不知,这平静会持续多久。怪不得常言道千里长堤、毁於蚁穴。那些上位者们,永远看不起一只蚂蚁,可却不知那蚂蚁也是可以撼山的。
而在萧左倒台之前,她还有温凝之不能放过。
又过几天,一直避不见客的琉璃却再也没办法躲了。之前各种明面儿上的恭喜和道贺都由水石乔接了,现在轮到女眷们一波一波的来,琉璃只能亲自出面。
她仍然找不到萧十一,婚期却越来越近,只好先嫁过去再说。有了决定,心也稳起来。正如她和石头说的,既然改变不了,就只有接受它。
好在她这两年与贵女贵女们交往不多,而今大约就是面子情,加上备嫁的事都交给六尚局派来的人和凌红蝶去忙,她真费心应付的,除了萧娅,就是“自家姐妹”温芷云和温倚云。
大赵的习俗是:添妆并非在送嫁妆的前一天,而是在婚期前九天就可以了。那些女眷们来恭喜,顺便也是送添妆礼。萧娅与琉璃关系好,又占着公主和未来大嫂和身份,所以在第一时间,也就是进宫谢恩的第二天,就大张旗鼓的送了一份重礼。为了表达对皇家的感恩,那份礼就摆在明面儿上,也给来往女客们做个参考,让人家即不会越过去,也不会出手太寒酸。
“你真是个有福气的。”温倚云看到满屋子的嫁妆时,酸溜溜的说。难得的,其中倒没了往日那强烈的激愤和妒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