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载而归的架势却没能让叶薇高兴,视线顺着舒展的花瓣上抬,便想起了昨晚和皇帝在殿中的事情。
她说完那番诚恳的表白,皇帝明显动容。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下个动作居然不是拥着她共赴巫山,反而满脸复杂地看她许多,扭头就走。
然后整个晚上都不曾回来。
蓬莱殿是皇帝居所,他若不愿与她同床,便该将她移至别处。可他倒好,把自己的寝殿让给她,自顾自去了别处歇息,一个时辰后更是披星戴月坐船越过太液池,全套衮冕地上朝去了。
不应该啊!
随意在船头坐下,她抽过一茎绿荷撕扯花瓣,眉头拧起来。难道是自己做得不够自然,让他起了疑心?可他听了那话明明很受打动。既然不是她演得不够好,那就是之后哪里出了问题……
得快点想明白。眼看就是对宋楚怡正式发难的日子,她可不能在这个当口出纰漏。
“贫道参见贵姬娘娘,娘娘大安。”
叶薇手一松,荷花落在裙子上,而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理了理仪容方朝含笑转向来人,“天一道长。”
谢怀也是乘舟而来,却不若叶薇的船只气派,只船尾站着两名宫人划桨。他今日着了身青色道袍,并没有大肆装扮,单看衣饰竟与寻常道人无异。
太液池上水波宽阔、连接天际,却孤零零的只他们两艘船只,叶薇颔首一笑,温文客气,“今日真是凑巧,竟与道长在湖上偶遇,不知道长所为何事,可是想要上岛?”
“正是。”谢怀道,“上皇炼丹所需的草药,有几味便是生在蓬莱仙岛,贫道不放心假手於人,所以亲自前来采摘。”
“原来如此,天一道长对上皇果然是忠心耿耿、让人动容。”
正你来我往说着场面话,谢怀却忽然打断,“贫道曾听人说起,贵姬娘娘也是颇通道法,修为甚至比故去的韵妃娘娘还要高深。既然如此,可愿与贫道同乘一舟,畅谈一二。”
叶薇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招,措不及防之下只能用余光瞥向舟尾的人。冯录虽然没跟来,那几个掌舵的却是他精心挑选,行事还是慎重些的好。
谢怀扬了下拂尘,宝相庄严,“贫道知娘娘端方守礼、不愿与男子过从甚密,只是贫道乃方外之人,此番冒昧只因上皇丹药大成之期将至,贫道需要与其亲近之人祈愿祝祷,这才不得不出言打扰。娘娘若果真道法精深,这襄助上皇得道成仙的大业,便也能出一分力。”
这冠冕堂皇、沉重如山的理由压下来,叶薇哪里还能说一个“不”字,只能僵着一张脸假笑,“既然如此,就请谢道长登舟一叙,看看本宫是否够格吧。”
因为船足够大,他的动作又稳健,所以叶薇甚至没有感觉到晃动,他已经站到了旁边。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她朝他福了福身子,恭敬有加,“请道长赐教。”
妙蕊早知自家小姐和天一道长关系非同寻常,无需吩咐便乖觉地对悯枝道:“小姐和道长谈论道法,咱们不便旁听,还是去舟尾帮着划船吧。”
近旁再无干扰的耳目,谢怀垂眸看着叶薇,“娘娘可好?”
“什么?”叶薇不防他问这个,面露诧异。
“听闻昨夜暴雨,陛下却带着娘娘在太液池上泛舟,所以贫道想知道,娘娘是否安好?”
叶薇实在不习惯在如今的身份下被他关切慰问,面上虽然平静,语气却已有些冷了,“本宫既然安然地站在您面前,好与不好还用细讲?况且就算本宫哪里不好,其实也与道长没什么干系。”
“有干系。”
她右手狠颤,瞪大了眼睛,“道长……何意?”
谢怀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神情依然淡然,甚至还带出点温和,“娘娘若是不好,贫道心中免不了忧虑。所以您安好与否,与贫道有干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