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晚上七点半,南城雨停,风里都夹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汀兰水榭”斜对面的面店夹在一排豪华餐厅特别突兀,但食客却最多。
两层小楼装修简单,二楼一整层露台湖景别有洞天,怪不得火得一批。
向茗在二楼打了个喷嚏,对她的凉面翘首以盼。
严叔又操心上了:“早点吃完,咱们早点回去。”
下午他们一直在她家照顾着,晚上她说自己好些了,想吃点别的。大约是生病的人特别娇气,他们拗不过,就来了这家面店。
严叔不由看向齐唤,他从下午开始就心不在焉,连向茗说要来吃面,他也没反对。不知道是没心情反驳,还是对她的纵容。
向茗吸着鼻子:“别啊,严叔,我好多了,生病的人就该多出来走走。运动运动,身体才能倍儿棒啊!”
她知道他们是北京人,卷着舌头来了一段。
严厉笑了:“不是这样说的,是这样。”他说了一遍给她听。
向茗“切”一声:“我乐意。”
她知道齐越只有一个亲弟弟叫齐唤,还是她联姻对象,所以,对他俩的名字和相似的长相,只当是巧合。
向茗“噗嗤”笑了,忘了刚才那茬,开心吃面。
“行吧,不说向茗,说回那个小姑娘。”有些话,苏泽还是得说,“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她,小心。”
苏泽口中的於阿姨是齐唤的母亲,二十年前她车祸去世,走得猝不及防,幸好,在她走的一年前,她将自己名下中明所有股份写在遗嘱要求转到两个儿子名下,没有便宜了其他人。
这么一看,确实向茗更适合站到齐唤身边,毕竟向家的背景摆在那,别说一般人,两般人都不敢轻易动她。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向茗感冒好得差不多,晚饭后,打算出门把买的生日礼物寄出去。
向茗咬了口面,隔壁桌有人点了烟,她不喜欢烟味,很轻地“咳”了一下。
齐唤终於等到苏泽电话,他猜到是下午的事,椅子不动声色往后挪了一下,他半侧过身,听耳机里的声音。
现在是重要关头,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他身边不适合留人,尤其是没有背景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他看了半晌,拿起桌上的饮料杯,将杯里的温水一口闷下去。
向茗吃了半碗凉面,瞧着齐唤都没动两口,她冷不丁想起下午看到的另一张脸,“齐老板,你知不知道,你跟中明CEO齐越的名字一模一样。”
齐唤静默几秒,“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这没什么。
说完,她看齐唤。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厉笑都僵了,向茗调侃:“厉哥,你别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怀疑的人他也有,他父亲齐瀚和继母傅瑾岚。
听着他过於平静的声音,苏泽短暂的惊讶,随即让他放心。
齐唤皱着眉,下意识摸口袋里的烟盒。
成年人懂得在拿起前就放下。
齐唤听到,也闻到传来的烟味,手里的烟盒松了。他重新倒上水,再次一口闷。
之前向茗看到视频说起时,严厉没应和,她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当着正主面,她当玩笑分享:“不仅名字一样,长得也有点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呢。”
“继续查。”齐唤终於出声。
苏泽思忖了会儿:“无论你想做什么,先考虑自己的安全。”
“你们家多的那位徐小姐,你注意着点。”齐唤没让苏泽查那位顺利登堂入室的徐小姐资料,他只能隐晦提醒,“还有向茗,确定不要我也给你查清楚?”
严叔出来打圆场:“严厉就那样,长得丑,哭笑都不好看。”
这也是他跟父亲关系一度到冰点的原因之一。
然而,对普通家庭来说,五百万,甚至再一个二十年的五百万不是小数目,无疑说明当年的车祸并不简单。
齐唤下午接到的两个电话就是关於这件事。
“厉哥,是吧。”她偏头找认同感。
苏泽翻着手边的资料,上边是肇事司机妻子的弟妹信息,“对方很狡猾,单看一个月金额确实不大,还分了两个人,不易发现。”
上个月齐唤去机场,要不是他胃疼反胃,中途从后座换到了副驾驶,他就不会是暂时性失明了。
其实苏泽不知道,从齐唤得知母亲在去世一年前就将自己的股份写进遗嘱做了准备时,他跟齐越就疑心有问题,只是苦於无从下手。到这次他如出一辙的车祸,找到了切入点。
“当年撞了於阿姨的肇事司机资金流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可查了这么多年,我们唯独没想到他妻子的弟弟和妹妹每个月帐户都有固定一万汇款,从於阿姨车祸的第三年开始到现在都没停。”
严厉确实很想哭啊。
露天餐桌人多,周围都是“嗡嗡嗡”的说话声,还有向茗跟严厉的打闹,齐唤看向她的方向。
三双筷子同时停顿。
齐唤缓了缓紧绷的腰背:“不用。”
面来了,向茗就没再管他。
苏泽觉得跟向家小姐联姻,齐唤的路能走得相对轻松些。
一片黑暗,一如他危机四伏的处境。
他将苏泽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提炼出几个关键词。一人一万,两个人一年二十四万,二十年近五百万。
刚打开楼下门禁,迎面遇上回来的齐唤。
她笑着打招呼:“这么早就结束了?”
严叔说他今晚有应酬,但这应酬结束得有点早啊,才不到七点。
齐唤上台阶的脚步停滞一瞬,似是犹豫,最后,他只对她颔首,客气又疏离。
向茗:??
几个意思?她看不懂。
严叔跟严厉面面相觑,胳膊互相推了推,严厉作为代表,“临时有个会,提前回来的,哥这几天太忙了。”这谎撒得他眼睛狂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