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齐唤从医院回家不到六点, 严厉摁电梯时问:“是不是马上回上海?”
他在医院检查眼睛,也做了理疗,眼睛能感光, 好现象。但南城条件有限, 医生建议请专家复查。他们恰好要参加下周四的开幕式晚宴,地点在上海。
严厉觉得现在齐唤的眼睛最重要:“是否联系苏哥申请航线?”
齐家有私人飞机,为了安全, 他理所当然以为要安排私人飞机。
齐唤始终沉默不语。
电梯开门, 密闭的空间里略压抑。
严叔跟严厉眼神交流, 他白天看过齐唤为了等向茗不肯一个人离开, 岔开话题问:“今晚还做糖醋小排吗?”
这是向茗喜欢的菜,她白天说了她有事不吃晚饭, 他还是问了一遍。
果然, 齐唤点了头。
她听说他家出现第四副碗筷,一开始根本不信,后来,有朋友在“汀兰水榭”对面面馆拍到他们四人离开的照片。照片里确实多了个女孩,虽然戴着口罩,可是性别女根本掩饰不住,朋友就跟她提了一嘴。
齐昕一瞬语塞:“周四见面再说。”
他就差说“与你无关”了,齐昕苦笑,“齐唤,下周四的晚宴,我会去。”
齐唤接起,没想到是齐昕,他抿唇,冷淡问:“什么事?”
他知道齐唤交代他做向茗喜欢的菜是觉得外卖不健康,怕她回来晚,给她当夜宵的。
他以为最晚也该是周三飞, 齐家根基在北京,周三飞既能多陪皎皎两天,还能在周四休息好看眼睛, 也熟悉开幕式流程。
齐唤坐起身,暂停录音,“嗯。”
他仰头靠着椅背,眼睛被光刺得有些不舒服,他摸索到遥控器,将灯调暗。
齐昕忍了几天:“她是谁?”
向茗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取到行李,屏幕亮起,她在删除号码还是接听间犹豫,最后,接起,“有事?”有些事确实要交代,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齐唤去客厅,吩咐严叔派人去找失联的向茗,这下严厉坐不住了,“哥,人一动,你在南城的事情就捂不住了。”
齐唤摘了耳机,断开与手机的连接,外放她录好的故事集。
联想她白天说有事处理,他猜她也许是忙得抽不开身,所以,他隔一小时打一个。
“嗯。”
电梯到22楼, 齐唤给向茗打了第三个电话。
严厉本想再劝,这会儿心中多少有了数,转身去安排。
齐昕在气头上:“我才要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严厉猜到了,依然惊讶,“不先看眼睛?”
齐唤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是最妥帖的安排, 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到这份上。
眼睛是舒服了,心里头并没有。
进门,齐唤挂断电话,对严厉交代:“下周四中午飞。”
她想私下调查,却发现根本查不了,不用问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可笑的是,她当初提出来南城照顾他,他说什么严叔只准备了三副碗筷。
“小排给皎皎分装好了。”严叔主动说。
严叔让他先过,齐唤手里的手机震动。他停住,给严叔打了个手势。
书房冷清,只有她温柔带笑的声音,渐渐抚平齐唤的不安。
跟前两个一样, 没打通。
齐唤说“好”,道谢。
眼睛复查安排到周五。
严厉见状,不再多问, 没必要多说了。
联系不上她他确实担心,但之前他工作忙,也会漏接电话和微信,最忙的时候,他更不希望别人打扰。自己都做不到不漏一个电话,没必要这么要求其他人。
齐昕沉默几秒,黯然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
电话被挂断。
朋友问她齐唤这是背着向家小姐养了个三?还说他们进了同一幢楼,同一部电梯,估计是住在一起。
齐唤打断她:“还有事?”他现在担心的是皎皎的失联是否跟傅瑾岚有关,没心情跟她周旋。
“齐昕,你不是我秘书,更不是管家。”齐唤关上门,忽然心神不宁。
严叔去厨房忙,齐唤换衣服进书房。手机上没有消息,微信也没有,他跟她失联。
“你!”
“不重要。”他不为所动,打第四个电话。
书房里又只剩下他。
严叔做好饭来敲门:“吃饭了。”
他阖着眼,任故事一个接一个。
齐唤先是松了口气,又被她的冷淡震了一下,“你在哪儿?”
严厉听到声音拍了拍胸,对严叔做了个“吓死”的表情。
在哪儿?
向茗拎出行李箱,滚轮发出声响。
“机场?”齐唤听到航班播报。
向茗没否认:“家里有事,我回上海了。”
上海足够大,她不觉得他能找到她。成年人各自冷淡到断联就该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话就不必说破了。
齐唤皱了眉:“已经到上海了?”
“嗯,到了。”
她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走,远远看到余笙,她在原地朝对方大挥手,又指了指手机。
走来的余笙停下,冲她点头。
电话里各自沉默,只有周围的嘈杂声全部传到另一头。
齐唤那声“你怎么了”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脱不了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放软了声音问。
向茗忍不住朝天翻白眼:“不用了,小事。”
小事怎么可能招呼不打就飞上海?
齐唤憋着气,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他选择先低头,“皎皎,对不起。”
向茗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齐唤鲜少有这么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
他不习惯,向茗更是,立马让他打住,“嘿,都说了是小事。”她语气里带上了不耐烦。
非得让她说破?逗她玩呢么!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她想了很多,从南城机场到今天为止所有跟他有关的事情都复盘了一遍,她才恍然发现,其实他对她是有过暗示的。
比如,之前虽然让她蹭饭,但他自己装忙;比如,他也曾刻意疏远过她,是她那会儿没想太多,也不曾察觉自己对他的心思,满眼都是他撒谎的愤怒,还对他使小性子。
真是脸都丢没了。
她现在之所以不说,是觉得这话由她问出口显得特别掉价,也难堪。难道问他“你什么时候订婚?”还是对他说“祝你订婚快乐!”
无论向茗怎么说,她对他的心思都藏不住,无非就是暴露她对他动了心。她在他那仅剩的自尊,她得好好守着。
齐唤背靠着门缓了会儿,还是没缓过气,“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我。”他开门见山问。
电话那头,她的不高兴都明白传过来了,他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