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向茗到家后， 看到手机上有条齐唤发来的消息，问她是否安全到家。

她勾唇：【刚到。】

齐唤回得快，就像是专门候着她的消息：【好。】

向茗上楼， 没开灯躺沙发， 她双手举着手机：【齐老板，我忘了退你电脑的微信。】

过了几分锺，他才回：【帮你退了。】

啧， 一点看不出来啊。

向茗电话打过去， 等齐唤接起， 她起身拍了下小柜子的哆啦A梦拍拍灯， 房间里一点点亮，但足够了， “没偷看吧？”

他似乎笑了一下：“不敢。”

他语气温和， 还是听不出来。

容毓惊讶，她没想到，也不赞同。

向茗：“……”

“难啊，你不知道金主爸爸多严肃，上次拍摄还不是爸爸本尊，人脸一板，吓尿一群小姑娘。”她有心为她的方案做铺垫，也存了试探的意思，“明天约见正主，还不知道怎么被刁难呢。”她故意叹了口气，“今晚我可能要睁眼到天明了哟。”

向茗觉得齐唤这人铁定是高手，她手指绕着发梢， “我还在你桌面下载了两个文件。”

她听到脚步声， 然后， 电脑的开机音。

向茗一噎：“那还不是您给了条条框框。”她当时还有点消极态度。

这就是向茗最初不愿意来电视台的原因：“如果是由李语楠亲自去说服致臻，并负责致臻所有植入呢？”

容毓理解，所以，一遍遍退她的策划，当时她不解释是觉得没必要，现在坦白是希望她再接再厉，“正如玉石需要打磨，向茗，你太傲，太有原则，这是好事，也并非全好。”

手机里有电脑关机的声音，她好奇问：“特意为了我开电脑的？”

她看着容毓：“您说过，角色不同，入眼的事物也不同，这叫格局。我作为节目统筹负责人，我既要对节目负责，也要对我的组员负责。不管是节目编导，编助，还是摄影场务，他们都是我的人。”

向茗认真听了，没打算改。

向茗心里有了准备， 这会儿听他说话，总能从字面意思翻译出更深层次的一二三四五个点，“没，先喝口水缓缓。”她半真半假说，“明天还要跟金主爸爸干一架。”

上午，容毓将向茗喊到办公室，两个人对M3作为“道具”穿插进节目做了讨论。容毓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向茗也轻松不少。

翌日，向茗从B1上电梯，电梯到一层停住，李语楠进来。上班时间电梯人多，两个人之间隔了三两个人，只点头致意。

齐唤等开机，看到桌面两个文件，他问：“需要我帮你删了？”

齐唤以为她是在纠结不得不直面苏泽，且马甲不保，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加油。”

“嗯，早点休息。”

齐唤“嗯”了一声，像是有些犹豫：“明天亲自去找金主爸爸？”说出“爸爸”这两个字眼，他停顿了两下。

向茗眸光微动：“谢谢齐老板。”

她手机震动，点开看到是一段视频。很清晰的电脑桌面，鼠标点在桌面的文件选中，直接拖进回收站，然后，回收站选中被清空。

向茗受宠若惊，她来电视台后，从没听过容毓称赞过一个人，“我可记得您当初把我的节目策划贬得一文不值。”她不矫情，有话直说。

向茗顿了下，刻意夹着声音：“好的呀，谢谢齐老板！”

向茗“哦”了一声，尾音上扬，“齐老板这么笃定？”

去查是谁陷害的李语楠很难，台里觉得没有意义，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精力，只要有人能承担责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向茗不是，她不会容忍她的人背锅受委屈。

她猜明天苏泽是不会来了。

容毓又笑了：“我看过你的节目，你最初的方案确实名不副实。”

向茗在后，李语楠在前，她从电梯镜面看到李语楠脸色不大好。这几天她忙着策划，只在中午吃饭听同事说过一嘴，说李语楠已经开始交接手里头的项目和策划，人也沉默不少。

电梯到办公区，她跟李语楠一同出去，依然无话。

容毓沉默半晌，轻哂：“我见多了抢功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向茗认真思索过：“节目每个环节都有编导预设情节，李语楠本身就负责了致臻广告植入。方案我给她，完善和执行由她来。”

齐唤现在倒是有点后悔没看她留下的文件了：“会顺利的。”他不会安慰人，不过他相信她。

“不说了，加班去。”

齐唤缓了几秒，觉得她可能就是寻求安慰，“嗯，谁让你太优秀。”

“很好，我没看错人。”

齐唤知道是致臻的事，顺着问：“很难？”

向茗语塞，心头微妙。

向茗开灯，专注改策划。大概她心里头憋了股气，没到两小时，顺利改完。她直接发给容毓，容毓只回了“收到”。

容毓心知肚明：“为了李语楠，你大动干戈，台里没那么好说话。”她沉吟，“我不说废话，这事即便成了，李语楠未必能留下。”

向茗心底有个主意，但还得跟容毓商量。

向茗笑起来：“那当然！我辛辛苦苦做的策划，必须得亲自出马才放心啊。”她强调了一番。

齐唤拿过另一部手机， 点开摄像功能，将两份文件同时拖进回收站，“好了。”他看到文件命名是“ZZ新策划”， 笑了笑， “在加班？”

向茗知道有戏：“那您就好好看我，我绝对能打开您新世界的大门。”

容毓忍俊不禁：“亏你还是王牌主持。”

向茗耸耸肩，放松下来，“那您答应了？”

“我说了不算，你说服台里，我就随你。”

“好咧！”

两个人到顶楼找台里领导，领导们模棱两可，其实说白了还要看下午怎么给致臻一个交代。

电梯开门，容毓丢下一句：“你自己去跟李语楠说。”说完就回办公室。

向茗知道她这是好意，没有拒绝，微信约李语楠茶水间的格子间见。

李语楠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又因为做好了走人的准备，没有笑脸相迎，“我手里边还有事。”

她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她就是个背锅的，但没有人敢站出来替她出头。职场现实，过去跟她还算亲昵的同事也渐渐疏远，不过，这样也好，议论她的多了，她也听到不少消息，包括之前部分同事对她的针对，有意无意有江北宸的暗示。

至於这次的录制事故，她确信是资料被换了。是谁换的，怎么换的，什么时候换的，因为没有痕迹，查监控也无从下手。

向茗场面话不多说，简单解释清楚自己的意思。

李语楠比容毓还诧异，这事她是怀疑过江北宸的，“为什么？”

向茗在磨咖啡豆，动作不紧不慢，李语楠看得着急，“总不至於又让我背锅。”这点她不信，潜意识里她是相信向茗的人品的。

向茗动作没停：“我认为你现在的时间不应该用在问为什么上。”她就是平静叙述，“时间不多，不抓紧把方案吃透说服致臻，你别说继续参与拍摄，连留下都难。”

李语楠被戳到痛脚，咬了咬唇，一句话没说。

向茗没想过灌鸡汤，就事论事，“容老师约了致臻苏总，下午两点致臻办公楼。不管你现在手里头事情多急，都给我放一边，马上把方案看清楚。有自己的想法最好，不明白的直接问我。”

咖啡豆磨成粉，她开始煮咖啡。

李语楠感激：“谢谢。”但她也忐忑，她不是随意将别人劳动成果占为己有的人，“关於署名。”她觉得要把话说清楚。

向茗笑笑：“同在一个节目，片尾名字都在，还差你一个？我就一句话，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我也没有任何损失。”她停下动作，看她，“别人的节目怎么样我不管，我的节目里没有敌人，只有同进退的伙伴。”

李语楠松口气，随即浮起几分愧疚，为自己曾恶意揣度过向茗，“谢谢。”她表态，“下午一定不给你丢脸。”

相视而笑。

向茗点点头：“来一杯吗？”

李语楠拒绝：“不了，抓紧时间。”

向茗又点头，李语楠离开，走出几步，她不由停住，回头看过去。说实话，向茗挺让人意外的，没有“施舍”，更没有给她灌鸡汤，表明了态度后，只让她自己选择。

她当然知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向茗回办公室，要忙的事情多，她没空去给人灌鸡汤矫情。手机响了一下，是齐唤。

他问她：【今天出院，来吗？】

向茗想起昨天他问要不要来接他出院，她当时没答应。

她忍不住逗齐唤：【今天超忙，只有午休时间空着。】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要是下午让她验证他其实早知道她，她会放过他才怪。

齐唤隔了会儿才回：【那就中午出院。】

向茗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哪来的仪式感，非要她接出院：【行吧。】

她后头跟了个可爱的表情。

越可爱脾气越大呀。

她打开闺蜜群，她们都是她的智囊团：【如果齐唤早知道我知道他是谁，却一直没说，怎么破？】

群里安静，向茗急於寻求认同，刷了两个表情。

余笙冒泡：【闲的。】

向茗撇嘴：【他闲的，我没有。】

余笙回了六个句号。

蒋舒艺惊讶：【！！！！！！！！什么意思？我没看懂，等我再品两遍。】

向茗也发了六个句号。

几分锺后，蒋舒艺暴跳如雷：【玩死他啊！】

她打了半天字：【艾玛，我有点绕晕了，谁知道谁？谁不知道谁？】

向茗一边说她蠢，一边解释：【你傻啊，我知道他是谁，但我假装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是谁，但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可他假装不知道，也当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蒋舒艺无力：【比绕口令还绕。】

向茗不说话。

蒋舒艺又说：【真刺激！】

她刚反应过来：【想看直播！求直播！我撒花！】

余笙作为群主，直接群里禁言，世界清净。

快中午，苏泽先来医院，齐唤阖着眼，正闭目养神，他问：“还不走？”他不知道向茗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