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我有点啼笑皆非,摸了一下他的脸,"是啊,这是一定的。"只要你不少年早夭,法老的位子肯定会是你的。
"我会对姐姐很好的,所以,姐姐也会对我很好的,对不对?"他一副不安的、要求我保证的样子。
我点了一下头,"对。"
我故意忽略他话里的意思,我们是亲姐弟,我又不想和他争权夺位,当然我们会很好,也会待对方很好。
他高兴又撒娇地从后面抱着我的腰。小曼虽然看起来脸圆手软,但是个子却不算矮,只比我大概低了小半头。看他的身材骨架,可以预见他将来会长得很高。
"我是王子,将来的王,我会好好儿地学着如何去做一个法老。"他低声说。他的胸口贴着我的后背,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在那还年少的胸腔中扑通扑通地跳跃鼓动。
是的,他是王子,我是公主。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公主可以做多久,但是,做人不认真是不行的。
常言说得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话固然很消极,但是也很负责任。做和尚的职责可不就是撞钟吗?既然做了和尚,那么钟是一定要撞的。
我既然做了这个公主,那么为了现在和将来,认认真真地过日子、学东西也是必须的。至於我是谁、来自何方,还有那些被蒙住的不复记忆的事情,可以慢慢地一点点去回忆,而不用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此事上面。
想通了这件事后,我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拍拍小曼抱在我腰间的手臂,"好啦,别孩子气,将来的法老怎么可以撒娇呢!"
"那是将来嘛!"他可爱而蛮横地不肯松手,"现在我还是王子呢,任性一下没关系。"
我笑笑,风从池塘上吹过来,轻轻拂在我的脸上。好似有人有风中细语,花香在暗中氤氲浮动。
我想起一句唐诗: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小曼听到我在自言自语,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没什么。"
即使说给他听,他也不能体会。
但是另一个人,也许会明白这诗句的意思。
3
荷尔迪娅把纸卷递给我,"公主要看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事原本用不着您操心的。"
"嗯,我看看是不是还可以多划出一些用於耕种的土地来,比如说,种水稻的水田。"
"水田吗?"
"是啊,水稻必须在有水的地方才可以插秧,我想看看靠近河岸的地方能不能平整出水田来,就算没有水田,也得选择方便灌溉的地方才好。我弄来那些种子可真称得上万里迢迢了,是从海的那边一个很远的叫婆多罗的地方带回来的。去年尼罗河泛滥期过后,我让人试着种了,虽然以前没有种过,不过收成还算不错,不比麦子、谷子差。"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终於可以吃到魂牵梦萦的白米饭啦!去年哈山的商队刚把稻种带回来时,我就猴急地恨不得立马把种子变成大米蒸饭吃。米粥、米饭、米糕……那巨大的诱惑我好不容易才忍住,赶紧让人把稻种拿去耕种了。吃种子这种蠢事比杀鸡取卵强不了多少,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口腹之慾啊。
"公主,我有个问题……"荷尔迪娅欲言又止。
我抬起头,看着她有些犹豫的样子,"有话就说啊。"
"嗯,我听说是公主画出这稻禾的样子,然后让商人去带种子回来的。那么,公主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呢?"
哎呀,果然是才女啊,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我笑笑,"我如果说是在梦里见过的,你信不信呢?"
她微微一笑,虽然不是十分貌美,眼里却闪烁着通达而聪慧的光芒,而且她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荷尔迪娅这个人相处起来的确舒服,细心周到,多才多艺,我也渐渐习惯了她的陪伴,上次她告诉我,她老爹伊德霍姆布宰相又要给她安排婚事,我就替她出面解决了。私下里我也跟她说过,总独身一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儿,问她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她只是笑着说,或许她将来会做女祭司,也许会做到宫廷的内务总管,总之,随随便便就嫁人绝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好,有主见。
安苏娜也是这样,我问过她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如果她不想困在宫中将来做我老爹的禁脔,我可以帮她嫁给她想嫁的人,以她的才貌,嫁个贵族或富商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她只是笑着说愿意留在我身旁,而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