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
那种傲岸的,富贵权势骄奴侈婢养出来的,带着锋芒的气质彷佛被一只手,重重的抹平了。现在站在镜子前的人,显得很沉静。用孔雀绿描绘的眼妆比以前细媚修长,眼睛从而显得更加深邃,带着一种隐约的,忧郁的神秘。
我已经完全,摆脱了少女的形貌气质。
镜子里的人,是我,也不是我。
小金在我腕上拧了两圈,塔莎替我的另一只手也戴上一只蛇形的手镯,看起来与小金的样子一般无二,就像我的手腕上一边带了一只手镯一样。她的动作轻巧灵动,目光异常专注。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塔莎,凯罗尔她已经被送回去了吗?我抄下来让你留给她的那张小小的药方纸,她有没有记熟带走?”
塔莎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稳稳的替我将臂上的彩珠臂环系好:“这件说起来挺……还是等您回来了再慢慢细说吧。”
外面有个女奴伏地禀告:“女王陛下,前殿派人来催促了。”
“好,我就来。”我转头说,“那么等我回来你细细告诉我。还有,调哨探和钉子们的头子来,我有事情吩咐。还有……事情太多,你先办这一件吧。”
塔莎躬身应是。
门外等候我的除了女奴,侍卫和抬步辇的健奴,还有曼菲士身旁的内务管事叫做路莫拉。塔莎被我要来之后,曼菲士索性用起了阉奴做管事。我一度觉得不妥当,因为我总觉得阉奴……实在不怎么可靠。不过路莫拉学识渊博,只是出身低,而且被一件官司牵连才受了阉割之刑,后来辗转入宫的,堪称曼菲士的贤内助……呃,这个词说起来是怪异,但是形容的最贴切,因为这人实在是很能干。
“路莫拉,今天来的那人,是哪国的使臣?”
我想起在港口那人对乌纳斯说要买下我,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是巴比伦使者。”他顿了一下说,“是巴比伦的拉格修王亲身前来,所以法老才请您也一同去会晤,以示郑重。”
我怔了一下。巴比伦……拉格修王?
这人,这人是……
135
拉格修,拉格修?巴比伦王拉格修?那个男人……
步辇已经快要穿越后宫到达前殿了,我忽然说:“停下来。”
路莫拉忙令人停下步辇,躬下身恭敬的问:“爱西丝陛下,有什么吩咐?”
我摇了摇头:“不去前殿了,你告诉法老,我很疲倦,需要休息。请他好好款待巴比伦王,之后再来和我见面。”
路莫拉不敢违抗我的意思,躬身说“是”,步辇已经调转了方向重新向后宫行进。路莫拉伏下身等我步辇走远,我转过头,透过垂下的步辇的纱帘,看到他缓缓站直身,朝前殿的方向走去。
拉格修……
这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之后让我觉得身后背上一阵恶寒的感觉。
这个人……这个人是原来书中的,爱西丝嫁的那个男人啊!存心不良,得陇望蜀,见色起意……虽然处在他的位置上,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
我自然不会选择嫁给他,而且也绝不想见他。
跟在步辇旁边的宫女帕伊低声问我:“爱西丝陛下,那您准备在哪里用晚餐呢?还要不要预备法老的餐点?”
“我想……法老晚上一定会举行酒宴招待巴比伦王……不用考虑他了。”说到巴比伦这几个字我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舌头下面有刺一样,很不舒服。
“那陛下现在要回去休息吗?”
我摇摇头:“去神殿。”
神殿一如既往的静穆,我下了步辇,站直身。
廊柱整齐矗立,庭院安静空寂。我站在那儿出神,半晌没有作声。一个僧侣迎了出来,他的穿着打扮与别的僧侣不同,臂上戴着描彩的漆环,颈上还有金色的串珠。
“爱西丝陛下。”他躬下身去行了一礼。
我记得他的名字。以前卡布达很倚重他,也有几分真本事。
“索扎克神官,别来无恙。”
乌纳斯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神情似乎有些意外。
不……我停了一下才想起,他的神情并没有变化。乌纳斯这个人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一向喜怒不形与色。其实他看到我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我却能够看得出他的意外之情。
“已经安置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