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太礼貌，但是，我可不可以跟你聊一聊？」先侣一看到从楼梯口出现的人，立刻开口说道。

张筱若闻言，微微一愣，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高她三格阶梯的先侣，「哇啊！真是稀客！」

先侣看着自己的六嫂，她也曾是他的同校同学，最近你的课上得应该还算顺利吧？「

「嗯！」筱若将手中的书本换了一只手，低头拿出钥匙开门，这层位在新竹光复路上的公寓楼层，是她在新竹求学时的临时住所。

「祖培呢？」先侣疑惑的看着布置得十分简单的房子问道。

「保母那里。」筱若把书放下之后，才转过头看着先侣，「正好你来，你有开车吧 ？」

先侣点点头。

「载我去接小孩。」筱若转头就走，先侣也只好跟着走。

直到两个人坐定在车里，先侣才好奇的开口问道：「六哥今天不来吗？」

「这条路直走，转公园路。」筱若一边指示接下来的路，一边回答先侣的话，「昨天他说，今天有事会比较忙，所以他会不会来，我也不知道。」

「你们也真奇怪，」先侣先将自己的问题给搁在一旁，「你在新竹，六哥在台北，虽然有北二高让台北、新竹很近，但是说真的，这样来回也是一段长路，你难道不觉得，六哥这样很累吗？」

筱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大可不用如此！」最后她说，「反正我只要放假就回去了，可是他不愿意。你知道吗？他这个样子，让我的左右邻居以为，我是他金屋藏娇的那个娇，我儿子也成了私生子，你说好不好笑？」

转头看了筱若一眼，先侣无奈的摇摇头，「我真搞不懂你们这群女人。」

「你是什么意思？」筱若轻笑了笑，「我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赞同我现在的作为。」

先侣耸耸肩，「也不能说不认同，而是……」先侣的脑海中闪过柯蓉的身影，「而是你们也太会让我们烦恼了。」

「你们？！你用的是复数，」筱若捉到了先侣的语病，不过她的话语稍歇，指着一栋白色大楼，「在那栋大楼停一下，我先上去接孩子，待会儿，我们再找个地方吃饭， 好好聊一聊。」

先侣比了个OK的手势，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一看到筱若抱着孩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立刻下车帮她打开另一边的车门。

「嘘！」筱若一走近，看到先侣张开的嘴巴，不由说道：「LUCky在睡觉，安静点，别吵了我的小祖宗。」

先侣了解的点点头，轻声帮她把车门结关上，然后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们最后在林森路上的一家COffeeShOp坐定。

「最近该不会是吃了什么女人的亏吧？」筱若将自己的儿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躺椅上。

「记得柯蓉吗？」先侣问。

「柯蓉？」筱若想了一会儿，「你说的是不是以前跟你同班，现在是你秘书的那个？」

先侣点了点头。

「不会吧？！」他的点头，可着实令筱若吃了一惊，「你跟她……」

先侣又是点头。

「你是早就跟她在一起，还是最近？」

「你说呢？」

「最近！」筱若拍了拍欠动的孩子，才答道。

因为这几年也从没见过先侣与柯蓉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筱若肯定是最近，她离开台北来新竹这一阵子的事情。

「她要去canada了。」先侣淡淡的说道，但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悦。

「你的意思是，她抛弃你了。」筱若把话说得很白。

「开什么玩笑，」先侣的反应可大了，「我怎么有可能会被抛弃。」

「不会吗？」筱若看着小孩一眼，才放心的吃着送上来的沙拉，反讽道，「你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以为女人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现在时代已经改变了，你以前可以活得那么自在，是因为跟你交往的女人对你而言，是可有可无，但这次你若是玩真的，我只能说，你可能要修正修正你的想法了。」

「我自认已经让步许多了。」看着眼前的沙拉，先侣突然觉得丧失了胃口，他放下叉子，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

「自认？」筱若微皱了皱鼻子，「好主观的词，」自认已经够让步「，你有没有想过，人家要去加拿大，根本就不需要你的让步。」

「我？？」先偶一时语结，确实，他实在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左右柯蓉的决定，不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OK！撇开一切不谈，她是我的秘书，在我底下工作了六年，你不认为，她要去加拿大十分不应该吗？」

「有什么好不应该的，」关於此，筱若可也愿意举手支持柯蓉，「你没听过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吗？若她到加拿大，职位至少会升一点，总比干了六年，还在做你的秘书好吧！」

「请你现在不要跟我扯你的大女人主义，」筱若的回答令先侣十分的不满意，「基本上，若她愿意，除了总裁、总经理的位置我动不了之外，其他职位随她挑，我都可以给她。」

「哇塞！」筱若看到先侣的表情，忍不住挖苦，「认识你们戚家人真好，只要开口，要什么有什么。」

「不要嘲讽我，」先侣叹了口气，「共事六年，我相信柯蓉的能力，若不是因为有她的能力作后盾，我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筱若深深的看着先侣，兄弟就是兄弟，纵使是不一样的个体，但想法还真的是雷同，自我得实在是够彻底。

她轻叹了口气，「你这次来找我，就是想跟我谈何蓉？」

先侣微点了点头。

筱若露出一个浅笑，「看来，柯蓉真的令你很头痛。」

「你别取笑我了，」先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原来今天一下班，我就要回家，但是今天下午，我跟小蓉有了点冲突，她要我让她静一静，我想，我也需要冷静一下，所以就来找你了。」

「回家？！」筱若一脸的吃惊，听过先侣的许多罗曼史，但这之中，他似乎还没有与任何女人同居过，因为先侣认为同居会惹出许多的麻烦，所以他根本就不做这种日后可能发生问题的举动，「你现在该不会是在告诉我，她跟你同居吧？！」

「也不算。」先侣静了一会儿，斟酌之后，才开口，「我们住在同一层公寓的楼层里。」

「喔！」筱若了解，「住对门。」

「不是，住同一间。」

筱若一时傻眼，这不是同居是什么？

「那就是同居啊！」她觉得荒谬。

「不是！」先侣还是坚持，「我们住在一起，但不同房。」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没有亲密关系？」筱若索性挑明了讲。

「有！」先侣一愣，最后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筱若闻言，再也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我不晓得是我太久没有见到你，还是怎么样？我竟然发现，你讲话怎么变得那么奇怪，说话都不一口气讲完，这样让我听得好累。」

「OK！」先侣干脆从头飞快的解释起，「当初柯蓉答应住进我家，但是，她要求不跟我睡同房，所以她住在和室，而我睡主卧房，这么说来，我们也称不上同居。」

「柯蓉是不是人相信你的人格了。」筱若觉得可笑，「跟你住在一起，还要求不同房。」筱若摇摇头，「我知道，到最后肯定是主卧房没人睡，你跑去跟她挤，对不对？」

先偶一愣，最后点点头，「你挺了解我的。」

「不是我了解你，」筱若忍不住轻笑出声，「是十个男人有八个都会做你做的事。」

「这也无可厚非不是吗？」先侣耸耸肩，「毕竟凭我与柯蓉的关系，这并不为过，且我也不是随便拉了个女人跟我住在一起。」

「是啊！让你看上，这可是个福气，不是吗？」筱若看到先侣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口讽刺他。

先侣闻言，无奈的看了筱若一眼，「拜托！我一向如此认为，但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样。」

「人不要太过自满，」筱若善意的劝道，「若你的个性改一改，不一定柯蓉会跟你在一起也说不定。」

「我的个性？」先侣皱起眉头，「我不能说我全然没有缺点，但至少，我还自认我的优点多於缺点。我不认为我的个性有何不妥的地方。」

「是啊！」筱若赞同的点点头，「你的优点是多於你的缺点，但偏偏你那些缺点足以抹杀了你的优点。」

先侣摇头，听得一头雾水。

「你跟她求婚没？」筱若问。

「求了，」先侣看着筱若，「但看样子，她似乎并不满意这个提议。」

筱若疑惑的侧着头，「她爱你吗？」

关於这点，先侣肯定的点点头。

「这就怪了，为什么一个她爱的男人跟她求婚，她会不答应？」筱若皱眉思索片刻，「你也想不通对不对？」她突然斜视着先侣问。

先侣也毫不隐瞒的点点头，他今天来此，就是想看筱若是否有能耐帮他解决疑惑。

「你爱她吗？」

先侣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爱！若不爱，我不会花那么心思在她的身上，事实上，我想，我可能已经爱了她好多年。只是我不自知。毕竟，她时刻在我身边，人是很容易去忽略总是在你身边的东西，不是吗？」

筱若听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嘴角轻扬，她实在没有想到先侣也有坠入爱河的一天，看到这么烦恼的他，真令她觉得陌生又好笑。

「我很感动，」筱若放下手中的刀叉，笑了起来，「这一番话，你有跟柯蓉说过吗？」

先侣摇摇头。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们的问题出在哪里了。」筱若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先侣竟然会想不透，这个可怜的男人。

「你知道？」先侣的口气中透露出些许的怀疑。

「爱情只是男人生命的插曲，却是女人生命的全部，听过这句话吗？」

「我听过！」先侣表示，「但我不认为这跟我与柯蓉间的问题，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没有吗？」筱若反问，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因为祖培转醒而闭上嘴，她转身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他，不让他哭闹。

先侣视而不见的看着筱若的动作，脑海中慢慢的想着她的话，心中突然一片清明。

「我知道了。」先侣一个弹指，「你说的是因为我没有跟她说过……这真是荒谬，她怎么会那么蠢？」

「说人家愚蠢，自己还不是一样。」筱若好笑的瞥了先侣一眼，舀了口汤喂自己怀中的宝贝，「你以为话藏在心中，别人就会知道吗？你未免也太高估柯蓉了点吧！」

先侣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接过祖培，开心的逗弄着自己的小侄子，让筱若能安心的用餐。

「爸爸！」祖培玩得开心，也不管陪他玩的人是谁，只管叫爸爸。

「可怜的孩子，」先侣故意似的瞥了筱若一眼，「竟然连自己爸爸长什么样子？忘了。」

「他只要有人陪他玩，他都管叫爸爸好吗？」筱若没好气的说道，「别忘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跟六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先侣关心的问。

「怎么？我帮你解决了问题，现在换你来帮我解决问题了是吗？」筱苦不答反问。

「就算是吧！」先侣不在乎的回答，「不方便告诉我吗？」

筱若考虑了半晌，「其实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了，纵使是相爱的一对，也会出很多问题，这时就得靠着彼此的智慧去解决，解决的了，这段婚姻继续往下走，解决不了，就是分道扬镳。我跟你六哥，只是需要去解决一些观念上的问题，你放心吧！凭着我们两个人的智慧，我想，我们可以解决得很好。你别忘了，你不喜欢情况超出自己的控制之外，而你六哥更是如此，所以他不会让情况失控太久的。」

先侣思索着筱若的话，最后他说：「我想有你这个回答，你们这一对确实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筱若指了指先侣面前都未动过的沙朗牛排，「吃吧！孩子给我，我叫这里的服务生拿张小孩用的椅子来。」

先侣将孩子还给筱若，看着眼前的食物，才想起这一天他几乎都未进餐，因为想着柯蓉，让他的食慾全无，现在才感到饥肠定辘辘。

＊＊＊

「我送你上去。」车子一停在筱若所租赁的公寓前，先侣便熄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