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莫名的背后一凉。
反正阿宝觉得心里一抖,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
她正对上了姝宁的眼睛。
姝宁正死死地看着她。
觉得姝宁的眼神怪怪的,阿宝上上下下打量了姝宁两眼,哼了一声,扭着小身子把范氏给拉走了。
“你看看她们, 竟然敢这样对我”姜国公夫人且见范氏与阿宝一个两个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双手颤抖。
更让她感到无助的, 却是广安侯府的日后生活。
说一句实在话, 广安侯府打从她父亲那时,就已经日薄西山,这些年, 广安侯府几代的男丁都没有出色的, 自立门户的人, 慢慢落得个只有空架子,内里已经空耗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这样, 她这样的侯府贵女,又怎么会委委屈屈地下嫁一个粗俗的莽夫好在嫁到了姜家,虽然莽夫粗鲁,可却是个大方的性子,对她千方百计地补贴娘家并不在意,因此,靠着姜家,广安侯府才能勉强维持着在京都的各项花费。
这些年, 广安侯府靠着姜国公府日子过惯了的, 如今骤然停了这些补贴,日子一下子难过起来。
不说别的, 只说她兄长, 如今的广安侯, 在古董店买个古董花瓶都是三千两没有国公府给付账,他去哪里拿三千两给人家。
“祖母,您别伤心。”姝宁想着自己的心事,低声说道。
“怎么能不伤心你外祖父是富贵日子过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磋磨。”
广安侯府虽然也有些进项,可是也肯定维持不了素日里的花销。姜国公夫人捂着胸口半晌,才颤抖着从身边的一个匣子里拿出厚厚的一打银票,打起精神叫了个战战兢兢的婆子进来说道,“先送到广安侯府去,和他们说,先用着。过后我再想法子。”
范氏既然敢拒绝她,那说明这必然是姜国公的意思。
她如今是不能去见姜国公的,不然,姜国公真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她就叫天天不应了那时候,广安侯府才是真的要喝西北风。
因此,她拿了自己的私房补贴广安侯府。
可哪怕她做了一辈子的国公夫人,手里有无数的私房,这样补贴也不过是坐吃山空,总是要寻个长长久久能补贴广安侯府的法子才好。
姜国公夫人想想就觉得头疼。
广安侯府这些年过得安逸富贵,一家子子弟只学了如何风花雪月,再想立业恐怕是不能的了。
可姜国公摆明了不会继续养着广安侯府。
就算日后姜国公世子继承国公府,愿意继续养着广安侯府,可看姜国公那虎老雄风在的样儿,恐怕没个二三十年是不能让位的。
“其实”就在她为难的时候,姝宁突然迟疑着低声说道,“也,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姜国公夫人诧异地问道。
只是见面前秀丽婀娜的姝宁只不过是小小年纪,瞧着稚气天真,姜国公夫人又有些失望。
姝宁这么小,又能有什么见识。
“我知道祖母牵挂侯府。侯府是我的外家,我也牵挂外祖父,外祖母与舅舅们。”见姜国公夫人还有些顾忌自己年幼的模样,姝宁忙坐在姜国公夫人的身边,将头枕在姜国公夫人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每每想到外祖父与舅舅们要吃苦,我却在国公府享福,我心里就觉得难过极了,吃不下也睡不香,想来想去,便有些想头说给祖母参详参详。”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姜国公夫人见她心里还有广安侯府,便笑着说道。
姝宁莞尔一笑,看了看四周。
姜国公夫人一愣,迟疑了片刻,便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出去,见房中无人,这才急忙问道,“你有什么想头,说给祖母听听。”
“说起来,祖父当年默许祖母补贴外祖家,不过是因姻亲的缘故。”姝宁的声音稚嫩温柔,又带着几分柔软,见姜国公夫人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便轻叹了一声说道,“如今祖父不许国公府补贴,也不过是因姻亲疏远了的缘故。若是如今,两家再行姻缘之事,亲上做亲,那补贴外祖家,也不过是祖父一句话的事罢了。”
“你说亲上做亲”姜国公夫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姝宁的身上。
姝宁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冰冷,忍不住双手颤抖,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怨恨。
果然,当提到联姻之事,姜国公夫人立刻想到的不是旁人,而是她这个王家的外孙女。
上一世便是如此。
上一世,姜国公也不肯养广安侯府了,王家上上下下束手无策,便想到了要用联姻拉进与国公府的关系。
他们想到的,就是把自己嫁到了广安侯府去。
那时候,她其实心里也不是不愿意。
虽然广安侯府败落了,空有爵位,别的也都不行了,可好歹也是有个侯爵爵位的,她嫁的又是侯府长房长孙,日后板上钉钉的侯夫人,身份显贵,嫁的夫君也俊俏风流,那时她也不过是闺阁怀春少女,只觉得嫁给侯府的表哥,做个富贵双全的侯夫人也极好。
若不是若不是阿宝后来长大,让姝宁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空有爵位却没有半分用处的豪族子弟,还可以做更尊贵,万人之上的皇子妃,她或许也会知足的。
可她不甘心。
明明,她的父亲比阿宝的父亲尊贵。
她的母亲比阿宝的母亲出身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