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么儿倚坐在窗户边,觉得又闷又热,喘不过气来。
她只好放下了手里的书,在桌案上趴伏了一会儿,窗外细细的雨丝飘了进来,落进了她的脖颈间。
春纱道:“娘娘,窗户合上罢?”
杨么儿扭转过脸来,低低地道:“别合。”
春纱一瞧,登时就惊住了,她忙将杨么儿扶起来,道:“娘娘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杨么儿的声音都低了下去,道:“闷。”
“莲桂姐姐!刘嬷嬷!”春纱立即放声喊道。
原先杨么儿想要安静读会儿书,因而身边便只留了个春纱。春纱这一嗓子,把外头的莲桂等人全惊动了。
“出什么事了?”
“娘娘脸色怎么白了?”
“快去请御医!”刘嬷嬷高声道。
莲桂也道:“春纱,你走一趟,去养心殿。”
春纱原本还好,这会儿见她们口吻严厉,春纱登时更慌了手脚,匆忙点了头,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莲桂上前,跪伏在杨么儿的跟前,将她扶住了。
杨么儿软绵绵地靠在她的身上,低声道:“只是闷的……”
莲桂低声道:“闷也可能是别的病症引起的,等御医来给娘娘瞧一瞧就知道了。”
杨么儿低低地应了声。
养心殿内。
萧弋正同孔凤成等人说话,待说到一半时,小太监领着神色慌乱的春纱进来了。
萧弋只瞧一眼便知晓是坤甯宫出事了。
莲桂低着头,道:“娘娘不大好……”
萧弋登时起了身,道:“诸位且在此地等候。”
众人哪里敢有异议,忙道:“是。”
等瞧着皇上的身影走远,他们一颗心慢慢倒是悬吊了起来。
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还指不准皇上如何撒火呢。
“皇上,伞,伞……”小太监一路在后头追。
赵公公也顾不上打伞了,连忙跟着萧弋疾步前行。
萧弋几乎与御医同时抵了坤甯宫。
莲桂与刘嬷嬷已经扶着杨么儿倚坐到了榻上,又拿了条毯子给她裹住。
“闷。”杨么儿皱着眉,低低地道。
“开窗,去将窗户都打开。”刘嬷嬷道。
其他小宫女不敢动:“外头正下雨,怕娘娘受了寒……”
“去开。”莲桂厉声道。
小宫女点头应了,赶紧去开了窗。
而萧弋三两步进了室内,到了杨么儿的跟前。
宫人们连忙跪地行礼。
萧弋又哪里顾得上他们?
他揽住杨么儿的腰,将人从后头托住了,好让她倚在怀中。这时他方才示意御医上前。
御医跪地,为杨么儿把脉,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上一回,便没能诊出皇后娘娘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回若是还诊不出,娘娘已经这般难受,只怕皇上便要发落他了。
御医跪地战战兢兢地诊了一会儿,突地“咦”了一声。
萧弋拧眉道:“可瞧出什么来了?”
御医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娘娘这是……这是有孕了……”
一时间,四周静寂。
半晌,萧弋才干巴巴地道:“先前,为何未诊出?”
他脸上的神色像是停滞住了,还未回过神一样,瞧着甚为僵硬。
“月份尚小,便未诊出。”御医咽了咽口水,又道:“娘娘如今有孕三月余,只是,只是这时候还未稳,娘娘胸闷气短,恐是因损了身体,才觉不适。须仔细调养,禁、禁房事,这才能安稳下来。”
萧弋一下便想到这些日子来的胡闹。
本是盼着将来有孕,谁晓得是已经有了。
害得么儿胸闷气短难受至极的元凶正是在这里。
那原先么儿嗜睡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京城往木木翰去,再从木木翰归来到如今,可不止三月了。
萧弋立时吩咐一个小太监:“去请天淄国的六公主。”
“是。”小太监一溜烟地跑了。
待看着那小太监疾跑出去,萧弋才渐渐回过了神似的。
他哑声道:“御医先去开方子。”
“是,臣先告退。”
萧弋神色恍惚了一瞬:“……刘嬷嬷。”
刘嬷嬷应声道:“老奴在。”
萧弋抬头瞧了瞧她,又瞧了瞧莲桂、春纱等人,一个个都眼圈微红,呆愣愣的,似是仍处在震惊中。
倒是杨么儿这时揪着萧弋的袖子,低低弱弱地呜咽出了声:“常姑娘怎么不说,有身孕这样难受呀……”
萧弋凑在她耳边,哑声道:“都是朕不好,是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