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丝皖还记得当时知道了真相的那天,自己坐在母亲的灵位前,沉默了很久很久,小云胆怯地站在自己身边,瘦削的身板,苍白的皮肤,他在害怕,在心虚。
那时的她只觉得嘴里的苦涩像是吃了大把的盐,她能责备他么?他不过是体谅了自己,然后偷偷地拚命学习,而且他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她,只是她太忙了,总是没有机会。
那天开始,她在母亲的坟前发誓,自己一定会保护好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她的身体早已不是她特有的本钱,她第一次把自己交出去的时候小云才读完初三,那个时候她为了他高中的学习费用奔走,走投无路下,她遇见了一个夜总会的老鸨,她一眼就看上了她,那双世故的眼底藏着对自己困境的透析。
老鸨算是怜惜她,阮丝皖的第一次给了一个暴发户子弟,那个男人没有什么变态倾向,一晚上把她翻来覆去多次,她在疼痛中颤抖,然后便一辈子都记得了那个男人兴奋地粗喘着在她沾满血的大腿间来回的模样。
做什么事都会有先例,有了第一次,接下来的一切都顺水成章。
她本以为就这样下去,他们两姐弟的生活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真的。
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佩云的身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越加严重的情况下,她会这么一直下去。
但她真的很累啊,她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
第二天,她破天荒地去了学校,然后便认识了萧桓。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和别的男人是不一样的,尤其是眼睛不同。
他不挑,他们就在楼梯的走廊后面,他笑叹她的紧致,她第一次红了脸。
男人都喜欢乖巧和懂事的女人,在这方面,没有人能比阮丝皖更厉害。她的确是这么做的,萧桓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不吵不闹,甚至还会替他们管好口风,很快,一个接一个,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但自己却依然在她身边。
但当身体的契合到了一定的程度,女人的贪婪就会开始侵蚀头脑,她愈发觉得空虚,直到她开始,看见了萧桓眼底对别的女人不一样的感情,她震惊了、甚至有点……害怕。
那无关爱情,从一开始阮丝皖就知道自己不是爱他的,但她是真的怕,她亲眼看着萧桓对魏忻的一步步动摇、心软……她了解萧桓,他不是一个对女人有怜惜的人,但是她却真真实实地,在他们一起欢爱的床上,看见了萧桓的不在状态,甚至思绪抽离。
他对他的老婆是越来越好了,找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或许连他们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道,那个甘愿堵上一切成为他妻子的女人,终於以她的方式,执着而深深地开始盘根在这个男人心里。有时候阮丝皖想,要是她不是有个脑子和身体还能被他利用,萧桓或许就不会来找她了。
想想真是讽刺,她不爱萧桓,但是她却需要萧桓的庇护,一如萧桓不爱她,却需要她的身体的作用和那偶尔能帮得上忙的脑子。
终於有一天,她忍不住去了酒吧。
现在想想,或许那就是命运的转折。
喝醉了的男人走上来,她认出了他是谁,那曾经是她的一名恩客,她冷声打掉他胡作非为的手,却被他招呼上来的大汉们硬是拖了出去。暗巷中,她面容苍白,紧紧闭着眼,逼迫自己不要去看眼前这些男人肮脏的嘴脸。
倏地,她能感觉到一抹和面前这些男人不一样的视线,她一个激灵,对着巷口大叫:「救我!救命!求求你!」
那些男人也被惊动了,纷纷转头,只看见巷子的门口停着一辆车,深色的车窗看不清里面有多少人。
那些男人有些怕了,酒也醒了不少,其中一个人推了其他两个人一把,商量着要上去把那辆车轰走,阮丝皖的心,开始沉下了谷底。
要是那辆车走了……要是……
她绝望地捏紧拳头,双眼像是看着黑暗世界里唯一的蜘蛛丝,渴望且恐惧。
但是,一秒……两秒……
她怔愣地看着在那辆车后面下来一群男人,他们三两下就把那几个男人揍得面目全非,血溅在地面上,模糊出一道可怖的痕迹。她是跟着萧桓多年的,甚至有几下听出来了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一下一下能让人听得颤抖。
然后车门被一个大汉打开,那个男人高贵而傲慢地降落在衣衫半褪的她的面前,无视了一地的狼借,跨过肮脏的鲜血来到她面前,那饶有兴趣的眼神,看得她心里猛颤抖。
「我救了你,你要怎么谢我?」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了他的名字,那个她曾经不止一次在萧桓口中听到的名字,郑氏的拦路虎,秦易。
秦易,秦易,可是这个男人,却一点也不像他的名字。
再见的时候,她是被萧桓献给他的礼物,她有些羞窘,却依然演好这一场戏。
那天凌晨,她晕晕乎乎醒来,秦易正裸着精壮的上身,靠在床头安静地品酒。
他健美的身形,面无表情的五官,修长的手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地诱人。
美酒,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