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阮丝皖安静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秘书退了出去,她接受到萧桓的视线,便拢了拢肩上的披肩,拿着手上的食盒走了过来。
看着阮丝皖一样样小菜摆在桌上,萧桓的视线从她的手来到了她的脸。
阮丝皖消瘦了不少,原本美丽的脸庞如今变得更骨感,脸也更苍白,似乎在秦易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变了,变得安静,彷佛死心。但是萧桓并不觉得那是真正意义的心死,但是说到怎样才算是真的,他却也说不上来。
他好似一直忘了她,只是安排她在医院养伤,给她的郊区别墅的钥匙她也没用,不知道是在执着什么。
这个女人也算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到最后却是为了他……因为魏忻而害地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弟弟,或许,还有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虽然那一天推她下去的并非自己,但是不知为何萧桓就是觉得自己是欠她的。
或者,那是一种赎罪的心理。
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替那个女人赎罪,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着一桌子明显手制的饭菜,坐下拿起了筷子:「怎么来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吗?」
阮丝皖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看着萧桓一样样的菜挑着吃,她从小就懂得他的口味,所以他也没有多加挑食,让她看了心中复杂:「我早上个月医生就说可以出院了。」
萧桓咀嚼食物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一直没有回别墅,」阮丝皖静静地说话,「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过回去,是吗?」
阮丝皖曾经趁着没人去过萧桓给她的别墅一次,但是那里的空冷凄清太过於惨淡,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懂了,他根本没打算和她住在一起。
「那是你应该得到的。」
萧桓放下了碗筷,脸色晦暗不明。
「萧少,我不甘心。」阮丝皖站了起来,然后在萧桓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披肩顺着她光滑的肩膀滑下,露出里面的吊带长裙,窍细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却样样透着青白色的痴狂,「凭什么我们要是一个人?凭什么我们现在要这么痛苦?」
「我没有!」萧桓忽的反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你没有吗?她就这样跟着别的男人离开,萧少,你没有吗?你心底没有哪怕一点不甘吗?」阮丝皖的声音淳淳诱导,彷佛说进了萧桓的心底。
那一瞬间,那股一直不愿意被萧桓承认的心情一下子爆发出来,是的,那是不甘。
因为她离开了自己竟然也会感到寂寞,而感到不甘,然后不甘蔓延成痛,走遍全身。
阮丝皖坐在萧桓的怀里。
紧紧地抱住他。
「我也不甘……我也恨……萧少,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阮丝皖安静地流下泪来,沾湿了萧桓胸前的衬衣,他没有感觉,只觉得凉凉的,却凉不过心里,「我们回家吧……不要让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恳求。
萧桓闭上眼睛。
寂寞在逼他妥协。
理智却在抗争。
他恨自己竟然还因为那个女人而感到动摇。
为什么他就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而变得不像自己?
对於阮丝皖,他明白她只是希望找到一个庇护,这个他能给她,因为这是他欠她的……但是那个女人,却连被他庇护都不屑,如今躲到了一个让他找不到的地方。
以前她明明总是一直在他一侧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的。
忽然,一种从心头涌上的疲累,让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手抓住阮丝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沉重地几乎要崩溃。再睁开眼睛时,是阮丝皖那双乞求和带着泪意的双眼,彷佛间能从里面看到另外一双眼睛,总是不驯地,倔强地看着他,却总透着一股他已经无法弄明白的光芒。
「你说得对,」萧桓的声音低哑,「我们……不能一个人。」
不能再一个人了,那空气里抓也抓不住的她的味道,再失去的话他恐怕会崩溃。
原来他萧桓也有一天会被寂寞打败,原来……没了她,他竟然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魏忻今天专门请了半天假,只因父亲在电话里跟自己谈的话,她考虑了许久,才终於点头。
从黑色的保时捷上下来,魏忻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建筑,心中一空,几乎是一瞬间地低下头,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魏长云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上前来的。
他站在魏忻的背后,抬头看了看这间规模中等,环境较好的城郊建筑。土地是他选的,建筑公司亦是他所信任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用来送给他生命中第二个珍贵的女人。
「喜欢吗?」
魏忻沉默了半响,这才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嗯。」
她的声音很轻。
魏长云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前:「我和你妈妈考虑过了,这里就交给你管理,负责人之类的你说了算。而且这里交通很好,又远离市区,对那些孩子来说,一定也是好的……小忻,从小到大,我就教过你——永远不要因为打翻了的牛奶而哭泣。既然那些过去都已经被打翻了,玻璃瓶或许也有了破口,但是能装一瓶牛奶还是半瓶牛奶,这都是命,关键在於你是否满足於这剩余的半瓶。」
「我在你心中难道就那么不懂事吗?」魏忻苦笑道。
「不,你是太懂事了。」魏长云长叹一声,双眼里难得地涌上几分苦涩,「让我都有些后悔把你教育地太懂事。」
「爸,放心吧,我毕竟……是你们的女儿,」魏忻拍了拍父亲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们伤心。」
以前,她不顾他们的担忧执着地选择了一个本不该选择的人,伤了父母的心,后来更是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操碎了心神……她为了另一个对他毫无恩义的男人伤尽了她的父母,所以如今,纵然她多么地悲伤,对这个世界多么地绝望,她也断不能再让他们受伤。
她欠他们太多,除了让自己好过一点,让他们得以慰借,就不知和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