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放弃了它。
「带她走,去南边,那里有我们的人。」
他把她交到其中一个死士的手里,那个死士浑身也都是血,是为了掩护他们撤退的时候受的伤。跟了他十几年的男人,此刻面无表情,只是也久久不动。
「带她去越南,到时候会有人接应。那里没有人会认识你们,你们以后……就护着她吧,不用跟着我了。」
秦易镇静自若得吩咐着,身后下一秒兴许就是死亡,但是他却眉头也不皱。
男人这时眼底流露出巨大的痛苦,然后郑重得点点头,给其他三人打了手势,快速离开。
江水没顶的那一刻,魏忻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幸亏现在不是冬天,江水还没有冷到极致。
情不自禁得憋气,她闭上眼睛,等待着。
一秒,两秒……
江面上似乎响起了混乱的枪声,魏忻刚想睁眼,一双手却率先一步紧紧得攥紧了她,那力道大得让魏忻睁开双眼,却一下子怔愣在眼前这双布满了巨大痛楚的眸里。
萧桓紧紧得抓住她,那心脏抽紧的感觉才缓和过来,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蓦地,眼眶就变得湿润。
她当初是要有多害怕?他站在江边看着就已经怕成了那样,那她呢?四年前,到底有多无助恐慌。
两人浮出水面的那一刻魏忻就已经冷得快要晕死过去,萧桓深深吸了一口气,堵住了胸中所有的空洞,彷佛刚才的压迫感是那般的沉重。
「快上来!」岸边詹遇宸丢下战局,忙朝着萧桓喊道。
萧桓托着魏忻的脖子往岸边游,黑暗的池水里,她已经完全晕过去,他的脸色也愈加苍白。
一上岸,就有人连忙把毛毯子披在湿漉漉的萧桓身上,但是萧桓看也不看别人,扯下身上的毛毯一下子就把魏忻冻得僵住的身子紧紧裹住,那冰冷的体温让他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当年跟着大哥与菲律宾黑手党交手时都未曾有过。
那个递毛毯的人看见萧桓的手似乎在抖,纵然是实战经验丰富什么都见过的大男人也愣是看得愣住,萧桓此刻的神情,就像……一只失去了配偶的无助公狼。
詹遇宸去追秦易无果,赶回来就看到了那么一幕,气得他两眼昏花,忙走到车那边扯过一张干净得毛毯,一下子就甩到萧桓身上。
想不到萧桓却依旧和刚才一样,扯下毛毯就把魏忻裹厚了一层。
这个人!是想把这女人裹成粽子是不是?!
「你这个疯子!要和这女人同归於尽你就尽管给老子疯下去!」
听到「同归於尽」这个词,萧桓麻木得身躯狠狠一震,随即全场一片寂静,詹遇宸还瞪着坐在地上的他,而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怎么会那么蠢……」
一片寂静中,萧桓瘖哑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悔恨的声音低低得传来。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两人的肌肤同样冰冷。
他到底是有多混蛋,让一个女人一直……一直在为自己受伤?
四年前的一幕幕一下子灌进脑海,她无助绝望的眼神一次一次想像过,都没此刻那般清晰。他甚至还记得那一天,一地蜿蜒的血水,她一个人,看着他离去……
难怪会那么恨着他,难怪想要相见陌路。此时此刻的萧桓才明白过来,他是她的一见锺情,却也是她一生的劫数,所以,现在她也成了他的劫数。
默默裹紧了魏忻,萧桓双手横过她的脖子和小腿,起身的时候高大的身子狠狠踉跄一下,有手下忍住惊呼上前一步,看清楚了满地的血迹,想要伸手把魏忻接过来。
萧桓却抬眼,冰冷的眼神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他再也不会把这个女人交给任何人。
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血流得没有刚才快,但是子弹已经陷入皮肉,挺疼的。
背后好像也有伤,但是被江水冻麻了,似乎也能忍受。
他慢慢一步一步往车那边走。
每走一步都瘸着脚,每走一步都痛不堪言。
那这些年呢?他一直都没有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寸步难行?
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足尖点地都是疼得,却只能一个人独自忍受?苦不堪言?
这些年他在C市,尚且还能有人陪在身边,那她呢?
痛的时候是向谁哭?作恶梦了又是怎样痛苦得等待着日复一日的天明?
詹遇宸看着他的背影,蓦地发现萧桓的脊背上居然血流如注,他脸色一变,忙走过去,但是萧桓却似乎感受不到,一步一步困难却坚定得走着,詹遇宸握紧了拳头,然后彷佛想到了某个时候的自己。
也是那样的悔不当初,也是这样的痛苦。
坐在车上,詹遇宸亲自开车带他们前往他们的私人医院,幸亏的是医院离这里不远,以詹遇宸的车技,很快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门口已经来了担架,医生们看着萧桓怀里的这个,又看看萧桓,怎么看都是萧桓伤的比较重,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萧桓没等他们开口,就弯身把魏忻放在了担架上。
「不能让她有一点事。」萧桓摸着魏忻的脸,看也不看周围的人,就这样吩咐。
「好的,三少爷……您看您的伤……」
「啊!」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萧桓的身子就这么倒了下去。
詹遇宸站在他背后稳稳得接住了他。
「快带他去做手术,给他准备全身麻醉。」詹遇宸这样吩咐。
医生们还惊吓在刚才詹遇宸那犀利准确的手刀中,闻言也立刻回过神来,把萧桓抬上担架,立刻松进了手术室。
詹遇宸的脸色阴晴不定,直到看到手术室的灯亮了,才拿起电话拨通了过去。
「派人去江边继续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