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旌“但我觉得这个本很有意思。你看,普通的古代片太多了,他就搞了个与众不同的,这样演起来才有意思啊。”
柳苇突然就搭上了陆北旌的弦了。
他是想找平凡普通的剧本中的不平凡不普通。
这个思路是没错的。
她在上剧本课时,老师就说最重要的是人人都写的题材,你能写出不同来,那你这个剧本才成功。
所以,陆北旌也是用这个思路去挑本子的,于是大量的普通正常的本子被他给略过去了,能入眼的都是不普通不正常的。
比如青蛇,在白蛇传的基础上,头一次有一个剧本不是写白蛇和许仙,而是从青蛇的角度写这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这就是它与众不同的地方。
熟悉的故事内核让观众们在看的时候没有门槛,新奇的角度和解读充满新意,青蛇就是这样一个成功的剧本,也是原著被找到的原因。
但像这样的沧海遗珠太少了,大部分的想写不普通的剧本都是烂片之王。
柳苇想了想,说“陆哥,我们先来看看其他的剧本吧。我懂你想找什么样的本子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好几个t的本子。
因为陆北旌这两年上了两部电影,成绩都不错,一个古装一个现代,一个商业一个社会,充分证明了他还能演,于是剧本就如雪片般飞来了。
一些瞎递的,递来的人或公司没有资质的都被路露带着公司的人事先剔出去了,留下来的都是版权没问题的。
柳苇还看到了一个“纯爱”文件夹。
她当然知道纯爱是什么。
但她没想过,陆北旌竟然考虑过拍纯爱。
可见他的底限是多大。
这样她也放心了,可见不管她挑出什么剧本都不会比纯爱更夸张了。
剧本有的是给大纲,有的是编剧写好的半几幕,有原著的也是给原著的前几章。
读起来多多少少是有点累人的。
她建了两个文件夹,一个是“不可”,一个是“还行”,本来还想建一个“优秀”的,但看了几个后发现不着急,等真碰到一个优秀的本子时再说。
陆北旌看本子比她慢得多,一天过去,发现她已经看了二十多个了,而且大部分都在“不可”这个文件夹内。
家政阿姨做好饭就走了,两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陆北旌一边吃,一边分心的拿平板看她扔到“不可”这个文件夹里的本子,问她为什么这些不可以。
陆北旌“你是怎么挑的”
柳苇想了想说“看我想不想看下去。”
陆北旌在其中看到了他非常看好的一个本子,挑出来问“这个铁路工人的一生为什么不好”
柳苇“因为我觉得不好看啊,他开头写的是婆媳关系,但问题是他无条件维护婆婆,指责妻子,并认为这是这个角色忍辱负重的一面。”
陆北旌有点茫然,他努力理解她的话“家庭关系确实是一个难题,他的家庭如此复杂混乱,他肯定是觉得难过的。”
柳苇“他无条件维护婆婆指责妻子啊受委屈的是妻子,他一个拉偏架骂人的凭什么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啊。”
凭心而论,这个本子确实是在一堆烂片中,有闪光之处的了,因为显然它是有内容的,不是瞎写。
大纲写的是一个铁路工人的一生。他早年上铁路学校,后来接了父亲的班,父亲癌症去世,他和母亲、妻子、女儿一起住。
他在铁路上工作,时常跟车,平时很少在家,工作很辛苦。妻子工作也很辛苦,女儿读书成绩一般。
开头第一幕就是他在火车上打盹,到站后可以回家了,就赶紧跟工友们把列车收拾一番,在夜色中骑自行车赶回了家,当时是凌晨四点,家里人都睡了。
他在厨房下了一碗面,吃完收拾好厨房才回房间睡觉。第二天早上就被家人吵架的声音吵醒了。
起因是妻子给女儿买了一辆上学的自行车,有点贵。婆婆嫌太贵了,想把车给退回去,自行车行肯定不给退啊,婆婆又生出一招,她把这自行车给卖了。
一大早的,婆婆就把车推出去给买主了,其实就是一条街上住的。
妻子早上起来后发现女儿上学的车没了,出去一问听说是婆婆推出去了,再一说竟然是给卖了,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男人被吵起来后维护婆婆,也说女儿上学不必骑太贵的自行车,坐公交车就行,不然就骑他或妻子的旧车,没必要非买一辆新车。大早上的所有人都赶着上班上学,他把妻子推出去,把女儿也送出去,再回来安慰婆婆。
婆婆把卖自行车的钱拿出来,他推回去说“妈你留着吧。”婆婆就收回去了,虽然这买车的钱是妻子掏的。
等晚上妻子和女儿回来当然会接着吵,他就先制止妻子不许她再吵,再逼女儿承认她不要自行车,他对妻子说“我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你让我清静清静行不行”,他对女儿说“你学习成绩这个样子,自行车骑那么好的干什么呢要是你能得年级第一,我肯定给你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但平时还是不要攀比这些身外之物的好。”
把妻子和女儿都说哭了以后,他背过身去感叹家里没有宁日。
柳苇,拳头硬了。
当然,这个本子也有优点。它的优点在于它写了这个铁路工人的一生,从铁路提速到建特快到建高铁,最后这个工人在退体之前,因为身体素质和技术水平跟不上,已经退了一线,只做一些简单的后勤工作了。
从结尾看,它是有升华的。是从一个小人物看一段历史的变迁。
柳苇一方面觉得这个剧本要拍,人物要大改,或者就算保持这个剧本原汁原味的人物特色,但故事的视角里必须不能表达出对他的做法的支持和赞美。
但她怀疑陆北旌会找一个编剧真的来照她所想的改这个剧本。
因为,她觉得,他看不出问题来。
他看不出来,就不会改,或者改得不到味。
那这个剧本的风险就很大了,不如不要。
陆北旌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说“你认为这个男主角的做法有问题。”
柳苇“问题很大。剧本的作者对他的这种做法是站在一个讴歌的角度的,可以说从头到尾,这个男主角只要在家庭中出现,就没有做对过一件事。但全删了家庭线也不可以,那故事就太单薄了。全改也不可能,动作太大,可能会影响故事情节的流畅性;增加另一个视角也不太好,因为这明显是一个独角戏剧本。主角只有男主一个人。综上,改不了,就别要。”
陆北旌竟然有点高兴,“你学得不错,说的都很有道理。”而且从改编和决策两个角度解决了这个剧本的问题,改编可能是她跟梁平和王导学的,决策应该就是路露的言传身教了。
柳苇有点脸热,正色道“陆哥,我知道你会喜欢这个本子,但它真的问题有点大。”
陆北旌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这个本子,说“我再看看吧,要是能改的话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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