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要战便战,孤何惧於人(1 / 2)

皇兄万岁 剪水II 3585 字 2个月前

虚空里,诸多金色“圆球”浮起。

在清冷烛光照耀下,如是萤火虫。

夏小苏忽然双目红了,但仅仅是红了,却没有湿润。

她看向这环状的悬空路径,如同衔尾之蛇,绕了一个圆。

她被一股似是宿命的力量推动着,往右走了一步。

左旋,为顺。

右旋,为逆。

顺则死,逆则生。

所谓的乱臣贼子,从来都是败了的王侯将相,以昏庸之名记载於史书,然在当时却都雄极一世,是为人杰鬼雄。

她又踏出一步,细软微黄的长发无风而动,往后张扬,一身龙袍被这虚空之中无形的力量震荡着,猎猎作响,似是那登高祭祀,受命於天的山河之主。

夏小苏闭上眼,诸多回忆冲入脑海之中。

——十八年前,她从绝地之中的一块奇石中诞出,随后被虎视眈眈的天妖抓伤,而一道裹着道袍的身影救了她,那身影自己葬於绝地,却用道袍送她外出。

然后,她被一名路过的女子捡走,带入皇宫,成了皇女。

她心神动荡。

又走了一步。

更多记忆涌来。

——三千年来,她似一直都在那奇石之中,或是处於一种奇异的状态。

凡女怀胎十月,巨象怀胎二十月,便是怪异的诞养也不过数年,岂有怀胎三千年?

然而若是天生地养,在这浩淼时间长河里,三千年岂不是也只有一瞬?

那么为何会这样?

夏小苏感受到那种孤独。

她娇小的躯体充满了凄凉感,继续往前走着。

这一次,许久未曾又反应。

她便是一直走着。

好似走过了历史的长河。

当她走了一小半时,悬浮於深坑之上的“金色圆球”忽然动了起来,向她飞了过来。

一颗一颗从她毛孔之中渗入体内。

每一颗都带着庞大的力量,与对於诸多玄功神通的感悟。

但她的身体却能承受这一切,好似这些本就是她的力量。

夏小苏只觉自己越来越强,

身体里的一切正在被快速的改造,

逐渐脱离凡胎肉骨的概念,

血流激荡,如江海澎湃。

脑海里又出现了新的记忆,那是一副画面。

...

那是一个气度非凡的男人正站在地宫里,慷慨陈词:

“臣瞒天过海,偷天换日,不负使命,为吾皇寻到了最后一块拚图,大事已成。

吾皇可以天地为胎,一孕三千年,

而无需担心身为凡夫俗子死在百年之中。

吾皇一身力量可寄存於五千英魂之内,以秘法封存过三千年,

待到下一次大劫开启,吾皇自当重获力量。

保皇一族已经开枝散叶,三千年后,他们依然会存在。”

...

“吾皇,臣请您将人头予我,臣带您去六道绝地,轮回之所。”

...

“咳咳咳...”

那气度非凡的男人早已不复人样,全身上下结满血痂,除了那一双明亮的瞳孔,那捧着一颗人头的手,其余部位正被一股诡谲的力量带动着,在缓缓消失。

他双腿早已粉碎,正跪在地上。

他面前...

是一方巨型石磨,横亘无数时空之间,玄妙而不可言,穷极人所想的威势。

那巨型石磨正在碾压着许多灵魂,灵魂被碾碎成渣,又重新混合,被送入六道之口,重聚成神魂。

谁都不再是自己。

谁也不再是别人。

每一个神魂都是崭新的。

然而,却有极少极少极少强横到似能承受这碾磨、或是幸运到避开了这碾磨的灵魂,才能勉强维持着完整,而混入六道口中。

男人的双瞳流下泪水,他口中用嘶哑怪异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恭送吾皇。”

说完,他双手将那颗人头丢向了轮回台,人头在半空化作一点金芒,

金芒似被一股秘法所包裹,往着天人道而去,

才入天人道,

那男人背后就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巨大诡影。

诡影握着黑刀。

哧!!

一刀斩落,

男人的头颅飞起,

在半空炸裂,

剩下的一点金芒落入了轮回台,很快被碾磨成渣,再不复存。

...

夏小苏长舒一口气。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

那“吾皇”就是她。

不知为何,她用了很特殊的方法,试图“偷渡”到三千年后。

从记忆里,她能知道,这些巨人佣都是普通士兵,“吾皇”的力量以秘法“封存”在他们体内,就如同落在土里,却不开花不发芽亦不死去的种子。

那些普通士兵存着对他绝对的忠心,所以才能以“活着”的姿态,一动不动被封塑於佣中三千年,这是何等的煎熬,何等的生不如死。

从记忆里,她亦知道,那男人之所以亲自送自己去轮回台,是为了在最后阶段完成秘法,以确保自己可以进入天人道。

而之所以在那个时候去,是因为...轮回台即将停止运转,一切灵魂即将失去转生的机会。

那是轮回台最虚弱,最缓慢的时刻,也是成功率最大的时刻。

她站在这儿,

吸收着来自於过去的力量,

这就是...成功了。

...

“呵...”

“呵呵...”

夏小苏发出自嘲地笑。

她却停下了脚步。

她才走了一小半路。

她有预感,接下来每一步都定是伴随着无数的记忆。

但走完这些路,她还是她吗?

但若不走完,她又何必是她?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十八年来的一幕又一幕。

她小心翼翼地苟活在皇宫,但每天却依然能温暖,因为兄长温和的就如阳光一样。

即便最黑暗的日子,她也不曾彻底绝望。

最幸福的日子,是那些天天为兄长做饭,煮羊肉汤,担心羊肉汤会不会冷了的时光。

整座皇宫虽大,整个世界虽然大,但那时候,她觉得只有兄长一个亲人了。

如果走完,她一定可以知道所有的答案。

但,她的心会不会被其他东西所充斥?

会。

当然会。

如果走完,她是不是需要去完成其他使命?

会。

一定会。

人的心有多大?

刚好装下一个人,装下一件事。

夏小苏闭上眼。

她脑海里闪过那净明老道出现,一定要带走自己时,兄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