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要紧,那就先征调他家存粮救救急。」小玄即道。
「只是……」李翰馥吞吞吐吐道。
「只是什么?」小玄望着他问。
「只是平宁候乃皇后娘娘堂叔,只怕娘娘知晓后心里不乐意。」李翰馥小心翼翼道。
小玄哦了一声。
三臣皆俱凝望着他。
小玄一阵踌躇。
榭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旁边的邓斐心中暗急,然却哪敢吭声,只盼皇帝能朝这边瞧上一眼。
李翰馥心中剧跳,不觉间额角渗出汗来,忽见皇帝朝自己望来,猛地跪了下去,颤声道:「陛下莫要见怪,赈灾筹粮之事,臣还是另想他法!」
「大人快请起!」小玄忙道。
唐凤山朝李翰馥瞪了一眼,沉着脸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玄沉吟道:「我们只是借上一借,将来会还的。眼下火烧眉毛了,三位大人莫要冲疑。皇后那边,由朕去说,料无大碍。」
三臣神情一松。
「此事事关重大,须得陛下下旨。」汤国璋道。
「那朕就下旨。」小玄干脆利落道。
「陛下圣明!」三臣面有喜色,心中暗暗称许,只觉今日的皇帝与往时甚是不同,齐呼:「陛下以仁德化天下,真乃黎民之福!」
汤国璋即时转对阎卓忠道:「请公公着人去西台把廖大人请来,圣上要拟旨下诏。」
阎卓忠赶忙应了,与邓斐对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
李翰馥却是悄吁了口气,用袖口抆了抆汗。
「那一切有劳诸位大人啦!」小玄道。
「臣等受皇朝厚恩,委以心膂,安敢懈怠!」三人齐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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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玄从水帘香榭出来,回到屋中,只见皇后面笼寒霜安坐不动,不禁一惊,想起邓斐先前走得飞快,心中已是明了。
他咧嘴一笑,故做轻松走上前去。
「臣妾且问一句。」皇后轻轻道,「向阳诸县受灾,凭啥征调我四叔家的存粮?」
「这……」小玄满面堆笑,虽给脸上的七绝覆遮去了大半,道:「这不救急嘛,李大人说,向阳县那边之前久旱,今又遭逢大灾,已经饿死好多人了。」
「救急朝廷干嘛不救!他李翰馥干嘛不救!他家里亲戚干嘛不救!倒非要我家来救?」皇后声音骤然拔高,一双凤眼瞪得圆溜。
「你四叔手里有些存粮嘛,且在承恩城,离向阳较近嘛。」小玄陪笑道,心底阵阵发虚,「昨晚帐子里明明骚浪得可人,怎么一生起气来却是这等吓人……」
「谁家的钱粮不是苦苦积攒下来的,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难到手里有粮,就得平白无帮地交出来?难到离向阳近,就得莫明其妙地送与人家?这是哪家的王法?究竟是日月皇朝的王法?还是你崔小玄的王法!」皇后怒容满面。
「只是先借一借,等来年收成好了,到时定加些利息一块儿还与你四叔,再说救世济民,乃是大功德,积福多多的。」小玄战战兢兢地连陪好话。
「等收成好了?谁晓得啥时候收成能好!利息?府库连年空虚,你崔小玄连本钱都没有,又能从哪变出利息来!去偷还是去抢呀?」皇后字字如刀。
小玄给呛得面青面绿,一时接不上话来。
「才做几天皇帝呀,就忘了自己是谁了?」皇后厉叱道,「姓崔的我告诉你,本宫既能扶你上天当皇帝,便也能让你翻船落水做王八!」
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有如泼妇骂街?
「王八」二字居然也能从她那诱人小口里冒出来?
还有,这还拐弯抹角……简直就是指名道姓地骂人么!
小玄想定,蓦地火冒三丈,多日来的种种憋屈及郁闷全都暴发出来,怒道:「这窝囊皇帝,藏头缩尾尽背黑锅,小爷我还不做了!」
「你!」皇后猛地从椅上立起,一根尖尖玉指直戳到他鼻子前。
「啥狗屁皇帝!芝麻大的事都做不了主,今儿起谁稀罕谁当去!」小玄梗着脖子大声道。
「你说的啊!既然不是皇帝,从今儿起,休要再碰本宫一根手指头!」皇后勃然大怒。
「我若再碰你,便是你孙子!」小玄脱口而出,一副一拍两散谁怕谁的模样。
两人一时僵住,只把守在屋中的璫儿吓得浑身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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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金霞帐内。
小玄与皇后背对背地卧着,随着夜渐深浓,怒气亦渐渐消去,心中思量:「她的话虽然难听,但征粮之事着实是令她家里人吃亏了,护着家人,也是常情,况且我还来个先斩后奏……」
他越想越觉过意不去,便悄悄转身挨了过去,低声唤道:「夫人。」
皇后肩膀动了一下。
「皇后。」小玄又轻唤了一声。
「谁是你皇后!」皇后冷笑一声。
「的确是我不好,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先跟你商量一下。」小玄软语陪罪。
皇后一声不吭。
「娘子……梓童……」小玄换着称呼连唤了几声。
皇后依旧概不答应。
小玄鼓起勇气,轻轻扶抱住皇后肩膀。
「别碰我。」皇后冷冷道,「是谁说的,再碰我就是什么?」
小玄面红耳赤,忽然轻轻叫道:「奶奶。」
皇后蓦地怔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憋了须臾方道:「乖孙儿叫奶奶干嘛?」
「叫奶奶别生气了,再气恼下去,额头便要长皱纹了……」小玄烧着脸道,暗暗佩服自己的厚颜无耻。
皇后忽会转过身来,张臂搂抱住他。
小玄愣住。
「好啦,饶了你吧。」皇后正容道,「臣妾思量,你初登九五,也的确需要施些恩泽与天下。」
小玄心头一松。
「还有,几个老头早已对晁紫阁颇有微词,你这么做,对他们亦是一番安抚。」
皇后继道。
小玄胸口乍暖,惊喜交加地抱紧她。
「臣妾就依你这回,只求陛下往后莫再欺负奴奴家里人啦。」皇后娇娇软软道。
小玄见她娇媚绝伦,不禁情怀荡漾,口中就贫了起来:「那只欺负你可好?」
「但凭陛下处置。」皇后竟如是道。
「小淫妇在哪!」小玄悄喝。
「你怀里。」皇后妩媚应。
接下自然又是一番浓云密雨,由璫儿伺候着,在金霞帐中一样样试那橱中秘器,皇后兴致勃勃,小玄也自欲罢不能。
小玄何嚐遇过这等诡秘刺激之趣,只觉新奇之至,跟以往一比,同夭夭的温存简直就如小儿过家家一般,这一夜愈加靡荡,几如上瘾,竟与皇后颠狂至天亮。
一晃又过了半个多月,小玄伤势尽愈,期间还运行了碧怜怜所授之法一个周天,心里悄悄地计算着日子,等待着彻底解开蜮魇引的最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