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心中惊奇,这才注意到里边是个依池而建的园子,大半皆水,只在边上筑着疏疏朗朗的轩榭,池水碧如翡翠,深处竟隐透珊瑚海花诸象,最怪的是,明明不是温泉,却有丝丝青雾升起,氤氲满园。
“玄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清脆悦耳,却又冷腻之极。
小玄心中一跳,循声望去,透过薄薄白雾瞧见水中浸泡着一人,眸似星辰颜如玉,威仪隐透,秀逸绝尘,正是逍遥郎君烛鼎玄,他背靠玉石池沿,怀里倚偎着个绝色佳人,肌肤胜雪长发及腰,一对明眸湛如水濯,却是已见过数回的逍遥郎君贴身三丽姬其一。
此姝正是辟邪宫失踪多年的五宫主无瑕仙子吕嫣莹,小玄亦曾从啄日大王口中听过其名,只是没跟眼前人对上号。
“真是一对璧人!”小玄心中赞道。
两人旁边还有数名娇丽侍姬,个个有那莺惭燕妒、桃羞杏让的容颜,亦皆跪坐在水里,手托玉盘,上置宝觞金樽,不时把酒递到两人唇边。
“何需挂心,那些人……能驭鲲鹏又如何?再说……日、月、星、辰又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机敏……了得,从未失手过……”无瑕仙子道。
“能驭鲲鹏?”小玄心中一个鹘突,立时想起虞渊谷之行的遭遇来,耳中乐声干扰,听得有些断续,按不住运转真气,提聚听力细聆。
“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只要追踪到他们的老巢,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吕嫣莹继道。
“怕是不易,这些人委实来得诡异,我布局良久,之前却无半点相关消息,一万一千七百零三株呐!这等阵仗,到底想干什么?莫要坏我大事才好。”逍遥郎君沉吟道。
小玄听见他言中似有重大秘密,心中冲疑是不是应该立刻离开避嫌。
无瑕仙子从侍姬手中接过觞酒,亲自送他唇边,眸中柔辉似水尽是钦慕:
“玄郎,无论他们是谁,赢的最后一定会是你。除了那几个圣主界尊,这天地之中,还有哪个能与你比!”
逍遥郎君张唇啜了口酒,微叹道:“虽然绝不会多,但至少会有一个。”
“谁?”吕嫣莹问。
“阿九去接他了。”逍遥郎君道。
“少国师?你那个才结拜的小兄弟?”无瑕仙子道。
逍遥郎君点了下头,叹道:“玄狐一脉,乃这天地中的异数,我与他斗了一世,争了一世,全都没赢。”
“斗了一世,争了一世?”小玄听得云里雾中,暗暗诧讶,不知逍遥郎君何出此言。
吕嫣莹一脸不以为意:“但这一世,他注定不是你的对手了。”
逍遥郎君微摇了下头,道:“对於玄狐一脉,你永远都不知道可能发生什么,轻视的人,几乎下场都不怎么好,譬如七绝魔君,譬如邪皇渊乙,譬如晁紫阁,还有很多很多……”
“玄狐……又是玄狐……”小玄心中沉郁,猛然一惊:“他怎么知道晁紫阁的事?对了,皇后是他徒儿,十之八九是她透露的。”想到此点,心中方才渐定。
“听闻玄狐一脉,都会有根女人抵挡不住的大宝杵?”吕嫣莹忽尔轻轻一笑。
小玄错愕,心中一通乱跳。
雍雅静气的女人一但肆言荡语起来,总有种别样的撩人风情,何况话题还相关自己。
“嗯哼,玄阳盘龙杵,举世无双的。”逍遥郎君笑道,“你想不想尝尝?”
小玄心头剧跳,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话?玩笑能这样子开么?
“不想。”无瑕仙子道。
“当真不想?”逍遥郎君嘴角挂笑,“除了盘龙杵,还有那传说中的玄阳宝精哦,最美女人的。”
“再好都不要,嫣莹永远是少主一个人的。”无瑕仙子淡然道,停了少顷,忽道:“但……”
“原来她叫嫣莹,好美的名字。”小玄心道。
逍遥郎君微笑瞧她。
“如果你想……看。”无瑕仙子仰唇贴在男子耳根,声音变得低回黏腻,
“那便是另一回事了,嫣莹不妨与他闹一场,送与你尝个鲜,只怕他是个银样蜡枪头,咱逍遥门的本领一出,便顷刻不济事了,反倒叫你这小兄弟折了颜面。”
“那咱就啥都别使。”逍遥郎君笑道。
小玄大惊,心脏几要蹦出胸腔去,再也不敢偷窥下去,正要转身逃走,忽听一声银铃似的轻笑,身子已给具柔软如酥的娇躯贴倚住,有个娇滴滴的柔腻声音在耳畔道:“少国师才来,怎就要走了?”
脸畔紫丝飘动,他侧转过头,见挨着自己的是个妖娆妇人,眸藏冶媚,长睫弯翘,似能撩人魂魄,身着一条绯霞软烟罗,正是上次将李梦裳送回来的紫发丽姬,惊得欲要抽身闪开,岂知妇人手搂臂揽缠住就是不放。
“这可是上古海界的名舞——碧海凌波,别处可瞧不着哩,错过了定然要后悔的!”紫发丽姬笑盈盈道,一对滚硕肥美的傲人酥乳透衣而贴,似有若无地轻挨在他臂侧。
这丽人正是玉露娘娘,乃蚌精修成。拜在长生圣母门下,赐名玉还真,原在瀛洲紫烟岛修炼,是三岛十洲上有名的妖仙,后遇逍遥郎君,追随其畔,以致名坠污泥,个中原由,众说纷纭。
“原来是姐姐,都是在下乱走乱闯,唐突了。”小玄忙道。
“哪里唐突啦,我家少主正在等候少国师大驾光临呢。”玉露娘娘道,话音未落,又听有人道:“怎么还在门口?”
小玄抬头望去,却是龙九公主嫋嫋婷婷地来了,身上已换了袭紫绡丝裳,似袍非袍,露着粉肩藕臂,松松地吊起两根绸带,在颈后系了个结,完全不似中土衣饰,一头墨似云发用玛瑙束子紧紧箍起,将一张绝色脸儿突显得越发精致俏丽,令人不敢逼视。
“一路美景,目不暇接,是以走得慢了。”小玄支吾道。
“那还不进去?”龙九公主走上前来,竟同玉露娘娘一左一右捉腕抱臂,不由分说拥着他穿门而过进入园中。
“老四!你可来了!”逍遥郎君朗声笑道。
“三哥!”小长抱拳作揖,“多谢宝车来接,助小弟脱离险境!”
“哦,此话怎讲?先入席,我们边饮边聊。”逍遥郎君道,说着从水里起身,无瑕仙子也随之上了池岸,身上只围着条飞鹤玄色绉纱绡,衬得沾着水的肌肤白如美玉腻似凝酥,从侍姬手里接过条白石墨竹锦袍,为逍遥郎君披上。
小玄则在龙九公主同玉露娘娘引领下进入旁边的水榭,同逍遥郎君对席而坐。
一入榭中,便觉幽香沁脾,通体清凉,但见曲栏瑶窗,锦幕玉簟,隔断处置一座屏风,绘着茫茫云海,显然加持了某种法术,似在缓缓变幻,小玄心中奇讶,正要细瞧,忽听龙九公主道:“少国师好生狡诈,竟趁打架之时祭符,把奴家拉去当做个逃命的驹儿,半路还要借口开溜!”
“休得无礼,惹恼了贵客!”逍遥郎君笑斥。
“委实是小弟不是,只因事情危急,才厚颜向三哥求援。”小玄诚惶诚恐道,遂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说话间十数个侍儿装容的美人自外而至,手中提壶捧匣,在主宾两张案上排下玉觞金樽翡翠盘,铺满珍馐百味琼浆玉液,玉露娘娘、无瑕仙子同龙九公主亦在左右张罗。
“原来是救奉天侯去了。”逍遥郎君道,脸上并无半点诧异之色,只道:“那黑焰岛是个险绝之地,四弟敢去,胆色过人呀!”
“不得已而为之。”小玄道,见他竟没细问,也乐得把话少说。
“既已脱出险地,须当放怀痛饮!”逍遥郎君道,当即举觞邀酒,小玄赶尽忙捧觞回应,两人一干而空。
酒一入口,立觉甘香满颊,醇厚处却是与众不同,细腻得直透心魄,紧接着一股酣意袭来,又令人神魂俱酥,小玄轻吁口气,惊问道:“这是何酒?”
“此酒名曰琼海珍津,乃海界上古珍品,取海里诸珍酿造,颇有独异之处,虽比不得当日我们在夜光潭喝的酒,但亦算世间罕有,你再品品。”逍遥朗君道,又同小玄连饮几觞。
小玄从来好酒,遇见珍罕佳酿,自是欢喜非常,但因心中有事,始终挂记难放,遂抱揖道:“三哥在夜光潭为我解围,尚未答谢,今又千里相援,更以美酿款待,小弟感激万分,只是身上还有数事悬着,须得立即赶回玉京,这路途遥远,耽搁不得,就此与兄别过,来日再聚!”
“不急不急,四弟只管饮酒,为兄包你误不了事。”逍遥郎君笑道,转朝榭中三个美人道:“来,你们代我敬上一觞,为少国师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