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萝心中大惊,她知道在修炼了凌霄士授予的虚照心经后,此时的自己今非昔比,紫犀钗的威力比从前何止翻了数倍,委实难以想像有人竟能徒手相抗。
她全力运聚灵力,疾将紫犀钗的威力层层提升。
然而任她如何催逼,紫犀钗都始终无法摧毁那只看似窍弱无力的柔荑,就连挣脱都办不到。
握住紫犀钗的手洁白、剔透、完美无瑕,瑰丽的光芒在其上不断蔓延,在巨大的法力轰击下,整只手都奇异地亮了起来,散发出耀目的灼灼紫彩。
紫犀钗激跃不止,不断地在那只倾国倾城的手掌中摩抆着,发出一种奇异的嗡嗡声,但那只从虚空里探出的手掌上似乎潜藏着不属於这天地的威力,任它如何顽抗,始终都无法挣脱禁锢。
数息后,两种对立的可怖力量终於炸开了,爆发成一道怖人的风暴,将方圆百丈内的一切摧毁推平。
烟尘缓缓散开,那只手的主人身廓自虚空处徐徐显露出来,但见衣如白雪,窍尘不染,一个丽绝寰宇的女子出现在飞萝眼中。
她凝视着飞萝,暗含妩媚的一双明眸中蕴藏着无以抗拒的威仪,足以让世间任何一个生灵心甘情愿的臣服。
四团金焰冉冉落在绝色女子的身周,也皆现出真形来,赫是四名艳色逼人的金裳妖姬,手上怀中分捧花篮、彩绫、琵琶与箜篌等法器。
“圣后?”飞萝错愕,心中立时明白过来,急撤玄功,叩首拜落。
小妖后凌虚而立,细观手中宝钗,赞叹道:“果是妙手天成,圣母确有无上之大智慧,不知此宝可否借与一观,瞻仰些日?”
飞萝道:“圣后於我,恩同再造,飞萝敢不从命!”
小妖收了紫犀钗,衣发未动,已到她跟前,伸出柔荑道:“来,让我看看你恢复的如何。”
飞萝依旧跪地,递上右腕,送到小妖后手中。
小妖后搭了会脉,欣然道:“推倒重来,再铸内丹,能短短的时日内有如此成效,果真是奇罕之至。”
飞萝应道:“承蒙圣后垂顾,赐此妙境栖身疗伤,又得圣老传授绝学,大恩没齿不忘。”
“圣老乃睥睨天地的大家,才学无双,这虚照心经更是他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你可受用了。”小妖后笑道,“好人做到底,今日就再赠一丹,助尔一臂之力。”
说着柔荑一转,掌心中已多了颗晕着莹莹芒彩的紫珠,一上一下地微微升沉着,一抹细若游丝的银光在珠上徐徐打转。
小妖后道:“此丹名曰干坤铸真丹,乃按吾师所授之方,以诸界奇珍所配,先后炼了千百炉,至今方成阴阳二丹。今赠尔阴丹,可融入体脉,增长万载修为,望能助你及早更进一步,窥得太乙大罗之境。”
飞萝惶恐道:“圣后於我,已有难报之恩,再赠此无上圣宝,叫飞萝焉敢受之?”
“天地即有剧变,吾为一界之尊,或将无暇他顾,而他,却是众矢之的,需有人护持。”小妖后停了下,继道,“此事惟有托付於你,只要护得他周全,便不算辜负吾意,望汝莫辞。”
飞萝沉吟须臾,遂深伏至地行了大礼,举双手接了灵丹。
小妖后道:“此丹虽好,却甚霸道,且需与内丹相互融合,此已非易,汝又是重铸根基,其艰险不啻於改天换地,至於如何生根壮大,更是艰难,还需你自行努力。”
飞萝道:“圣后之恩,飞萝永铭於心!”
◇ ◇ ◇到了傍晚,雍怡宫中张灯结彩大排宴席,各宫各苑齐至,众妃嫔一一觐见问安,处处花团锦簇莺啭鹂鸣,丝竹声中珍馐美酿流水呈递。
小玄比上一次镇定了许多,应对得颇为从容自如,但除了汤贵妃与唐淑妃不好推拒外,依然不敢与其他妃嫔太过亲近,始终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在这期间,小玄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危机——那个锦心殿的袁充容似乎总在寻找与他接近的机会。
所幸的是,皇后也及时发现了这一点,屡在最紧要的关头帮他掩护过去,直至宴席结束都没有让袁充容能够真正的接近。
◇ ◇ ◇“难道那女人发现什么了?”小玄心神不宁道。
“这倒未必。”卸了妆的皇后腻在他怀里,慵懒道:“哎,这种提防人的宴席真是累人,那贱婢多半只是想要把你勾回锦心殿去。”
“总觉得哪里不太稳当。”小玄凝眉道。
“你若不放心,哪天我帮你把那贱婢悄悄除掉便是,怕只怕反倒引惹得晁紫阁那些爪牙起疑。他们散潜在迷楼暗处,当中高者极众,一网打净那是痴心幻想。”皇后淡淡道。
“所以头痛呐。”小玄捏了捏眉心。
“你还是先担心下汤妃和唐妃吧。”皇后道。
“啊?她们怎么了?”小玄诧问。
“今日宴上,你没发觉汤妃冷淡了不少么,尽管表面上依然谈笑风生。”皇后道。
小玄怔了好一会,方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点……”
“不是好像,也不是有点,哎,你不懂这些。”皇后道,“还有唐妃,也是颇为奇怪,适才宴上,只要你稍微与她近点,她便好像有所畏惧,虽然极力掩饰,却难以逃过我的眼睛!”
“有吗?”小玄愣了下。
皇后轻抬葱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他的襟口,沉吟道:“虽说晁紫阁喜怒无常,人人怕他,但各宫各苑都还是盼着能得到宠幸的。而唐妃的那种畏惧,以前从未有过……难不成是因为晁紫阁前阵子连德妃都踢死的原故?”
小玄眉心紧拧,心中倏地一动:“是啦!定是那晚在红雨苑的假山裂罅中,她无意间瞧见了晁紫阁的本相,因而给吓坏了……可怜可怜,她心里边害怕,却不能说与任何人知。”
皇后道:“算了,你就别为这个烦恼了,这宫闱中的事情,还是让你的皇后来想办法好啦!”
小玄心头一松,笑道:“亏得有你。”
“只要你别乱跑,只要你在身边。”皇后从他怀里爬起,迈腿跨坐到他身上,娇声道:“我就一点也不慌,就能替你摆平这宫里的所有麻烦!”
◇ ◇ ◇小别初归,水帘香榭中自是郎馋妾渴欢娱无度。到了翌晨,小玄同皇后才睡不久,便闻得宫人来报,说宰相汤国璋、骠骑大将军唐凤山与户部尚书李翰馥同来觐见,奏曰有紧急大事,正在止禁门外候旨。
小玄一听户部尚书也来了,心中“咯噔”一跳,忖道:“这么一大早的,难道又有什么大灾大祸来了?”
皇后推托多日,本就招架不住,这次焉敢再行阻挠,便命黄门官宣三臣到雍怡宫觐见。
众婢服侍穿束整齐,小玄从兜元锦中取出七绝覆戴上,登榻坐好。
皇后命人传邓斐入榭侍候,又再三与小玄约定若有大事须与自己商议,此时身上困倦之极,遂领四婢离了水帘香榭,回主阁补觉。
三臣入榭,山呼万岁,礼拜毕。汤国璋躬身问:“陛下圣体大安了?”
小玄道:“有劳汤相挂念,朕歇养多日,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不知众卿今来何事?”
汤国璋奏道:“确有几桩大事甚是紧迫,急需陛下圣裁。”
小玄道:“汤相请讲。”
汤国璋奏曰:“今有三喜三忧,容臣等一一细奏。这头一喜,是托万岁洪福,南宫叛贼自作孽不可活,以邪术拘役魔兽,终致天谴,反遭火烧大营,云州之围不破自解,奉天侯及麾下疾雷军已从坠星岭脱出!”
唐凤山朗声接道:“万岁圣德格天,自有皇天保佑鬼神相助矣!”
小玄错愕,心里道:“云州解围,乃我刀山火海千辛万苦拚出来的,这功劳怎就变成老天爷的了?罢罢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俺崔小圣又岂是那贪慕虚名之辈……”
汤国璋继奏:“可恨的是,奉天侯率部到了铁峡关,遭方少麟据险堵截。疾雷军已为强弩之末,终是无力回天,今诸军溃散,程侯下亦落不明,此为一忧。”
“前方传回的消息混乱,他们不知我岳丈大人已经脱险了。”小玄忖道,心中暗凛:“虽说疾雷军群龙无首,但是溃败得也太快了吧,方小子不简单呀,真个够狠!从前怎就没觉得那家伙有多了得……不对不对,定是因为我那些师伯师叔们在暗中帮他!”
转念再想:“是了!我那些助他的师伯师叔哪个没有撒豆成兵移山倒海的能耐,寻常兵将如何抵挡得住!又譬如我三师伯门下的梨花师姐,尘世间随意走一遭,便成了那百战百胜的大元帅……”
“臣已调拔大批人手,四出寻找程侯下落,还请陛下宽心。”唐凤山停了下,怒色满面道:“那方逆着实可恨,另有消息传来,晋安侯何晏在陵州、长丘令费白云在甘州公然反了,皆声称要与方逆连枝同气互为响应!今方逆声威日盛,怕是不日就要挥师北上,此为第二忧。”
“怎么又有人反了!那何晏、费白云兵马可多?”小玄眉心紧拧地问,心忖:“如今烽烟四起,黎民百姓可是苦得很呐……方小子大动干戈,我若是去告诉他,暴君已除,不知他是信或不信?肯不肯罢兵甘休?哎,我若是因此暴露了行藏,被师伯师叔们发现,只怕又要捉我上凤凰崖,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