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应该没什么问题,”法比恩收敛起笑意,有些悲凉地说道,“就算我变了,又或是我的后代失控,乃至整个诸秘之团都变质了,也有你们作为保险措施吧?”
“就像把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再重演一次?”伯洛戈问。
法比恩畅想着,“是啊,重演一次,况且你还是不死者,那个遥远的未来要是真的实现了,你可能还会出现在这,满手的鲜血,到时候你应该会有种往日重现的感觉吧?”
伯洛戈没有应答,两人各自幻想着自己想象中的未来,直到法比恩再次打破了这份平静。
“其实,我执着於这一想法,还有一个理由。”
伯洛戈侧过头,平静地问道,“继续,你的一些想法还是很有趣的。”
“谢谢。”
法比恩微笑地点头,然后向伯洛戈举例,“在日常的生活中,你是否有过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某个场景,某个对话,你在很早之前就经历过,又好像是在梦里窥见过。”
伯洛戈点头,“当然,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有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些。
我后来读了一些书,一些心理学家把这一现象称作海马效应,说是我们的大脑短暂地产生了混乱,把当下接受到的信息,当成了久远的回忆,才导致了这种错位感。”
自出狱后,伯洛戈真的有在好好读书,在没搞清楚自己“前世”记忆前,他翻阅了大量相关的书籍,尝试自愈自己。
“哦哦,不愧是专业人士,回答也这么专业,”法比恩继续引导着,“那先让我们忘记这些科学的观点,来凭借直觉判断一下。”
法比恩比起一根手指。
“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人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伯洛戈觉得这是一个蠢问题,“因为我们经历过。”
“但在这种诡异的错位感产生时,我们很清楚地知道,我们根本没经历过这些事……”
法比恩忽然靠近了伯洛戈几分,眼中的狂热就如同那群真理修士会的学者一样,伯洛戈不由地感到些许的不安,这并非是来自生命的威胁,而是一种认知上的扭曲。
“不觉得这很矛盾吗?明明没经历过,却觉得经历过……或许我们真的经历过,只是……只是……”
在法比恩的引导下,联想起先前讨论的内容,伯洛戈鬼使神差地说道。
“只是那些经历,发生在上一次时间回溯中。”
“对!回答正确!”
法比恩用力地鼓掌,激动地快要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伯洛戈一阵恍惚,不待他问出疑问,法比恩的话语跟炮弹一样,连番袭来。
“越是庞大复杂的系统,越是会出现冗余、错误,同样,空想种的力量也是如此!”
伯洛戈认同这句话,当处於时轴乱序中时,伯洛戈自身具备的独立时轴与其产生冲突,进而导致伯洛戈成为了时轴乱序中的错误,不再被重置记忆。
法比恩欣喜若狂,“来让我们假设一下,伯洛戈,假设一下,如果说……我们并没有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呢?”
伯洛戈冷静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
表面看似否决法比恩,但伯洛戈内心居然产生了隐隐的颤动,见鬼,这种类似的事,伯洛戈也经历过,在那场混乱的现实破碎中,虚假的故事变成了真实,真实的死亡又化作了梦幻的故事。
从雏菊城堡离开后,伯洛戈常会幻想,会不会自己也生活在一个故事之中,一本不断书写的小说里。
“我没有疯,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法比恩手舞足蹈道,“比如……比如把一个人的大脑剥离出来,放置一个充满营养剂的缸里,通过各种电信号来模拟真实的器官感知,让这颗大脑仍觉得自己正常地活着。”
“别急着反驳我,伯洛戈,如果你觉得人类现有的技术不可能,那么就换个说法,让一位虚灵学派荣光者去干预一颗大脑的感知。
我们的视觉、嗅觉、触觉、痛觉等等,都是我们感知世界的介质,最终信息的处理还是发生在大脑,也就是说,只要有一颗大脑,一位虚灵学派荣光者,就可以完全欺骗他,让他误以为自己还在真真实实地活着。”
伯洛戈理性地问道,“从理论上讲,这确实可行,但这又和你所提出的地上天国又有什么关系?”
法比恩愣了一下,坦然道,“没什么关系,两者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但重要的是这个例子蕴含的意义。”
他的声音邪异的像是一把尖锐冰冷的匕首。
“对世界真实性的质疑。”
法比恩再次露出微笑,只是此时他的那抹微笑,蕴含着一种难以抹去的怪诞感,充满了未知与不安定。
“既然世界的真实性被撼动,那么一切就都有可能了,我们或许是一群电影角色,一本漫画角色,一本小说角色,我们可能是某个人的梦,也可能是混沌变化中的一缕奇迹……
又或许,我们正处於一场早已笼罩全世界的时轴乱序中,曾经的种种早已发生过了无数遍。”
伯洛戈深思着,不受法比恩言语的影响,“也就是说,你认为其实全世界早就被空想种笼罩了,我们都处於一个庞大的时轴乱序中而不自知。”
“没错,只要我们能在这时轴乱序中,再创造一个时轴乱序,一个足以影响全世界,令时轴彻底自我崩溃的时轴乱序时,我们很有可能就能见到真实的世界。”
法比恩喃喃道,“想一想,伯洛戈,以太,这被誉为奇迹的货币,为什么它可以是奇迹的货币呢?”
伯洛戈深吸一口气,疲惫地回应道,“因为这里被空想种笼罩,被地上天国笼罩,所思所想,皆能幻想成真。”
“完美。”
法比恩用力地鼓起掌。
伯洛戈用力地揉揉头,说实话,他只把法比恩的这些狂想当做一个奇闻异事去听,但不得不承认,法比恩的想法、言语,非常具备感染力。
这家伙很有当邪教头子的潜质,换做别人听到这些话,多半已经和法比恩一起投入了构建地上天国的伟大工程中了。
“那……为什么呢?”伯洛戈问,“我觉得一切事物的诞生都有那么一个理由,一个起源,既然你猜测有一个早已把全世界笼罩住的时轴乱序,那么它为什么诞生呢?”
“为了先前你所说的,人类绝对正确且美好的未来,还是一些别的、我们尚不了解的事?”
对於伯洛戈的问题,法比恩茫然地摇摇头,他从未细究过这些事,准确说,这根本不在他的研究范围内。
“那另一个问题,法比恩,你觉得谁能做到这一切呢?”伯洛戈厌倦地反问着,“究竟是谁?能做到这堪称神迹的伟大工程呢?”
法比恩一脸失望地看着伯洛戈,无奈道,“你自己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伯洛戈怔了一下,像是有电流划过他的汗毛、神经、脊柱,一瞬间伯洛戈明白了,也意识到自己确实问了一个蠢问题。
法比恩回答道。
“既然是神迹,自然是由神缔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