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么时候买的饮料?”狩很介意。
他刚刚一路跟踪乌拉拉,却没发现乌拉拉什么时候买了马龙茶。
乌拉拉的手有这么快?
“你刚刚一直躲在快艇底下吧?”乌拉拉没有正面回答,反问。
乌拉拉脱掉焦黑碎裂的上衣,露出一身恰到好处的精瘦。赤裸的上身,仍印刻着他独一无二的锁命咒缚,赭红色汉字画记的
邓丽君“月亮代表我的心”歌词。几道今晚留下的伤痕发出诱惑吸血鬼的气味。
“那是什么?座右铭吗?”狩也是反问,肚子咕噜咕噜怪叫。
“差不多了。你也想要吗?我帮你写。”乌拉拉笑笑,他总是这样的。
不晓得这个狩有没有像冬了那样愚不可及的“破绽”,可以让他一脚踢下楼,快速了结。
“好几卜年前,我也曾在银摩附近遇到一个像你一样,把无聊的座右铭写在身上的笨蛋。”狩说,扭扭脖子。
“喔?还记得他的名字吗?”乌拉拉好奇。
“已经吃进肚了里的东西,就别再提了。”狩摇摇头。
乌拉拉点点头,同意。
於是摆开简单的架式,将仅剩的气力紧紧裹在肌肉里。
今晚他已将咒术的能量用罄,又没有将绅士带在身边,只有用战斗的基础,体术,来决胜负了。
“你的程度在十一豺里头,算是前段班还是后段班呐?”乌拉拉认真问。
“打赢了我,再告诉你答案吧。”狩皱着眉头,半弯着腰,一副很恶心想吐的姿势。
“好,如果你打赢了我,我也跟你说我的来历。我想这肯定是你跟踪我的理由。”乌拉拉说,一跺脚,就冲向狩。
狩隐隐一惊,明明乌拉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过来,却好像有什么背后的气势在支撑着他,让狩觉得“可不能被这样的拳打
中”。
但狩可不是一般的角色,他的能力在十一豺里可说是最骇人听闻的——
猛毒!
狩不闪不避,张大嘴, 一大团发烫的酸液从食腔内暴射出,吐向乌拉拉。
“臭死啦!”乌拉拉以滑垒的姿势斜斜倾倒,后翻躲开。
酸液在地上爆开,水泥地板顿时变成一滩烂泥巴似的糊状物,四处飞溅。其中几滴酸液还是不可避免地喷到乌拉拉的身体,
冒出与血水交融的黄色液泡。
“好痛。”
乌拉拉躲开的瞬间,狩已妖异地高高跃在半空,对准乌拉拉,往下又呕吐出一大团被奇怪薄黏膜包覆住的酸液。
乌拉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好用最快的速度闪躲开。
酸液一碰到地,立刻像致命的化学药弹爆炸,裹着融化的水泥乱溅一通。
乌拉拉只得低下头,缩起身子,免得眼睛给喷瞎。他身上已经有十几处被烫出黄色液泡,发出难闻的焦烟。
狩落下,脸色极为难看。
“这只是前奏。”狩脸色苍白,说:“我的胃越来越饿,也越来越不舒服了。”摸着不断鼓起、缩小、鼓起又缩小的肚子。
但乌拉拉的脸色更难看。
要是直接被那酸液炸碰到,又没有立刻死掉、化为一团无脑的蛋白喷,那连皮带骨溶解的过程一定非常痛苦。
乌拉拉强打起精神,但失去咒术力量的他,其实毫无对策。
“你自己没发现吧,你的身上有种叫做‘食不知胃’的烂命,你会成为吸血鬼不是偶然,这种吃东西不雅观的能力也不是偶
然。”乌拉拉一边说,一边分析刚刚简短交锋的战斗资料。
“好几十年前,那个在身上鬼画符的人也是这么说,还说什么他可以帮我解脱……解脱个屁。"’狩冷冷道,脚步竟有些不稳。
“他好吃吗?”乌拉拉乱问一通。
“如果好吃的话就好了。”狩的眼皮颤动,一抹感伤。
狩的体质其实并不好,从小体弱多病,还罹患医书毫无记载的罕见疾病。
会自愿成为吸血鬼,不过是当时年轻的狩不甘心生命了无生趣,想借由“新的体质”来摆脱人类疾痫苦痛的解脱。然而结果却小如他的预期。
不死的生命只为他带来无穷尽的病痛折磨。
狩天生就无法正常地进食。
若是像正常人般将食物咀嚼、吞咽、吃进肚子里,食物不仅无法消化,还会像炸药一样撕扯狩那“有特殊需求的胃”,令狩
痛得在地上打滚,直到奋力将食物呕吐出来为止。
狩必须将胃液从嘴里干呕出来,在外头好整以暇消化食物后,才能将已被胃液中特殊的酸酵素分解的“异化蛋白质”捞吃进肚。但异化蛋白质吃起来索然无味,有时还混着衣服的丝窍维、塑化窍维、皮草窍维等怪味,让狩极为痛恨。
但若几天不吃东西,狩又会饥饿到想撞墙。想自杀,又没勇气。
“你吃东西没什么味道吧?姿势又难看又没礼貌,不如死一死。可是吸血鬼都是怕死的胆小鬼,所以你才会死不了。”乌拉拉笑笑,身上的“干军万马”震动起血字咒缚。
狩大怒,一吼:“那又怎样!”
狩快速跳上,嘴张大。
乌拉拉也跟着跳上。
狩一愣。
乌拉拉笑笑。
乌拉拉刚刚冷静一想,从那黏膜的构造与狩跳上的动作来看,他已发现狩的“弱点”。
如果狩的酸液没有用黏膜包覆,直接用喷射状的无差别攻击,破坏范围更广,对手岂这么容易躲过?所以黏膜的存在,不是狩
有意识的“武器化”,而是胃保护狩的生理机制。
那不知名成分的强酸液只容於胃里,如果要吐出体外,整个食道恐怕会先被溶解;所以黏膜是狩的胃因应他的特殊情况而产生的自然包覆。
而狩攻击时习惯往上跳,更印证了这样的猜测。高高跳上,等到溶解对手后再从容地回到地面,比较不会误伤到自己。
狩见到乌拉拉跟着跳上,虽愣住,却立刻平行往乌拉拉的方向呕喷出酸液球。
“胃液总会有用完的时候吧?那时候还不宰了你。”乌拉拉轻易往旁躲开,心想。
酸液球在远处落下,将一个卫星小耳朵炸坏,钢铁塑材立刻歪曲变形。
两人同时落下,又同时跳上。
狩不再徒劳无功地吐出酸液球,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同跃起的乌拉拉。
飘着怪味的夜风里,两人在这城市的上空互相打量着对方。
“你这个人观察力很强。”狩说。
“你这个吸血鬼蛮会跳的。”乌拉拉对自己的脚力很有自信,他很敬佩狩可以跳得跟自己一样高。
两人又落下,几乎没有休息,又同时上跃。
“你不是第一个发现所谓的‘我的弱点’,但却是第一个在我两次攻击后,就找到这个所谓缺陷的人。”狩冷冷地说。
“所以你得节省点吐。”乌拉拉说。
两人落下,又跳上。
半空。
“不必。”狩突然张嘴,往一旁的乌拉拉疾吐。
上百颗包覆黏膜的胃酸液球!
“干!”乌拉拉惨叫。
乌拉拉急中生智,凌空一转,使身体变成与大地平行的一直线,将被攻击的面积缩到最小。
胃酸液球碎天花雨般从乌拉拉身旁飞过,啪啪啪啪,乌拉拉鞋底被穿蚀,脚掌疼得几乎要抽搐。
再落下时,乌拉拉几乎站小住。
“好了,我已经知道十一豺的实力大约在哪里了。果然不愧是东京牙丸兵团里最厉害的角色,你一定是经过严酷的训练才将
缺陷翻转过来吧。坦白的说,依我现在的状态,不是随便断几根肋骨就能打败你的。”乌拉拉快速打滚,以快应变,言语中颇为
后悔。
要是绅士在这里就好了。
现在要独力打败狩,可得舍弃极为稀有的“千军万马”。
“你言下之意,若是在别种状态,就非常有自信能快速打败我?”狩边说边呕吐,神色颇不以为然。
这次吐射出的酸液弹却不苦刚才多,可见一次发射出百多枚酸液弹还是需要酝酿的。
乌拉拉干脆跳往下一栋楼逃开。
狩也跳跃着跟上,一锁定乌拉拉,便喷吐出散弹式的酸液弹。
两人一追一逃,强健的腿力瞬间跨越了七、八栋楼的楼顶天台,无数水塔与天线被酸液融蚀,乌拉拉身上亦伤疤点点,有些伤口还喷着血雾。
“再逃啊!”狩阴狠地说。
乌拉拉身上的“千军万马”狂震,似乎非常不满乌拉拉以逃窜作为唯一的策略。
“哼,还不出现。”乌拉拉苦笑,腿一蹬,又回到原先第一栋楼楼顶。三十三分钟前。东京湾,载满昏迷人类的货柜轮。近
百牙丸武士登船前一刻。“你这么强,那帮我杀个吸血鬼吧。”蒙面女眯起眼睛。
“好啊,杀了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吸血鬼朋友。”乌拉拉咧开嘴笑。
“不行。”
“好吧。”乌拉拉吐吐舌头:“反正你太高了,不是我喜欢的型。又是吸血鬼,虽然说改过迁善,但怎么说都无法在一
起。”
蒙面女瞪着乌拉拉,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我们撑到十一豺来再逃走,设法引他们其中之一跟踪,凭我们两人合力说不定可以杀死其中一个。”蒙面女眼神凝
重。
“两人合力?靠,我一个人就搞定了。”乌拉拉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要等他们落单。”蒙面女。
十五分钟前,两人到了快艇上,用简单的唇语沟通。
“等一下分头跑,如果船底下的混蛋跟踪我,你就设法找到我。反过来那混蛋若是跟踪你,你尽量撑住,我也会找到你。”
“嗯,趁对方以为能赢的时候,另一个冲出来把他干掉。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狩此时发现,乌拉拉只是在附近的区域固定跳跃。
显然是在思量什么策略?
狩狂吐,冷笑:“想吧,我比你多了一百年的智慧,还多了一百年的修行!要躲到我吐到没胃液了,可没这么容易。过了一百年,什么能力都可以训练出来!”
的确如此。
乌拉拉躲到水塔后,水塔却瞬间爆破。
已经很久很久,在这个号称没有猎人的魔都,狩都没有真正战斗过,经过这一番跳跃追杀,狩逐渐找回他完全投入的战斗感
与呕吐的节奏。
“幸好是十一豺而不是一百零一豺,妈啊!哪来的怪物。”乌拉拉苦笑,仗着优异的体术跟障蔽物,躲过一波又一波的酸液散
弹。
但乌拉拉身上所受的零零碎碎的伤,逐渐削弱他闪躲的灵敏度。
更难看的是,乌拉拉身上的“千军万马”乃是以一敌百的豪命,无法忍受宿主不断的躲避,几乎曼涨破咒缚而出。
乌拉拉咬着牙,这样下去小行,只好进行计划B。
他开始用眼角的余光搜寻街上的路人。
远处,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大汉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推车在街边上。
附近无人。
“杀定了你!”狩高高跃起。
…千军万马’,珍重再见!”乌拉拉奋力一跳,堕楼!
乌拉拉在半空中,短短一瞬间便将血字咒缚解除,落下时,一脚踏垮停在路边的汽车,便一个大借力往炒栗子大汉急冲。
乌拉拉眯起眼睛,运起他最不可思议的嫁命绝技,一掌飞快往大汉的额头拍去!
大汉一怔,却飞快举起左掌硬架!
“也行!”乌拉拉大叫,与大汉掌碰掌。轰!乌拉拉往后一摔。炒栗子大汉也往后一摔。
酸液激落,栗子摊瞬间爆开,变成一堆冒着怪味浓烟的烂泥。
“这么强?”乌拉拉坐在地上,呆看着瞬间被烫伤的右掌。
右掌空白一片。
“搞……搞什么鬼?”炒栗子大汉刚撞碎了身后打烊的商店橱窗,张大嘴巴,看着逐渐烧滚的右手掌心上怪异扭曲的掌纹。
掌纹快速旋转,好像一匹狂草的奔马。
什么跟什么啊……大汉慢慢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