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章
「要不要暂时离开东京,到其他的城市旅行?或许哥现在根本不在东京?唉,实在应该活逮一个猎命师好好问他一番。」乌拉拉胡思乱想着。
绅士一边走路,一边眯着眼看着鼻尖上的甲虫,突然喵了一声,往旁一瞧。
乌拉拉点点头,顺着绅士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小巷,走了进去。
巷子里,正上演着老套的「坏蛋学生欺负软弱学生」戏码。
四个高中生,三男一女,正恶狠狠围着两个初中生模样的男生。受欺负的两个男生眉宇间颇有神似,似乎是弟弟样的男生坐在地上抱着书包害怕发抖,另一个哥哥样的男生却兀自不服气,鼻青脸肿地站着。
三名恶男不时出言恐吓,轮流用手不屑地推着哥哥。一。九辣妹般浓妆艳抹的女孩抽着烟,皱眉嚷着「交出钱来!」等毫无创意的骂语,还偶尔拿出手机窃窃私语。
「混蛋!我才不会把钱交给你们的!」哥哥怒不可遏,干涸的鼻血还挂在脸上。
这一吼,又惹来了三恶男一阵拳打脚踢。弟弟惊恐地想要趁机逃跑,却被一脚重重踹下。
辣妹弯着腰,一手遮着话筒,躲到旁边用截然不同的甜蜜声音洽商援交的时间地点,是整个画面中最荒谬的部分。
乌拉拉若无其事地走近众人,还吹着口哨。绅士好奇地观察主人的表情,不知道乌拉拉会怎么「处理」眼前的事件。
恶男恶女看见乌拉拉靠近,并不畏惧,反而露。出「闪远点」的警告表情。其中一个甚至用拙劣的手法撩起宽大的外套,露出腰际的短折刀。
但乌拉拉当然没有避开,也没有停下脚步,在恶男们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踏着奇妙的步伐穿过众人,来到两兄弟旁。
乌拉拉的速度并不顶快,但穿绕的身形就像幽灵,恍惚模糊「渗透」似的。
恶男正想破口大骂,却发觉身子完全动弹不得,连声音也无法正常发出,只有眼珠子还可以骨溜骨溜地转。恶女也是一样,只能听着手机另一头的中年大叔不停问声,却无法回应。
恶男与恶女大感骇异时,只见乌拉拉解下背上的蓝色吉他,好整以暇地调整弦线,咳咳清嗓。
地上恐惧颤抖的弟弟呆呆地看着乌拉拉,鼻青脸肿的哥哥更是不知所措。哥哥当然不会知道这群惯常勒索他们兄弟的校园流氓,已经被乌拉拉点了穴,暂时封住了他们的气血。
「各位观众,为你们来上一曲『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乌拉拉微笑,手指开始拉扯吉他弦跳舞,慢慢唱着。
很多人说,人生是一出戏,我们活在舞台。
注视,焦虑,掌声与喝彩。
小丸子的爷爷说,人生就是不断地在后悔。
但我为什么要一直向后看?
我说人生像一场棒球赛,第九局的战斗气概。
每一棒都是两好三坏,所有跑者都不想遗憾。
命运的眼睛你不要看,只要尽情为自己呼喊。
将球狠狠敲破云端,即使挥棒落空,姿势也会非常豪迈。
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战斗!战斗!
顺流时我们举臂痛快,逆流时要试着笑出来。
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战斗!战斗!
握紧的拳谁也扳不了,除非你自己舍得放开。
尽管起奏是带着点淡淡世故苍凉的旋律,类似黄舒骏经典的「一九九五年」,但乌拉拉越唱越激动,唱到「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时,小巷子里震动起摇滚的疯狂。前后的曲调泾渭分明。
乌拉拉停下吉他,好奇地打量受欺负的两兄弟。
「还可以吧?」乌拉拉笑得有些腼腆。
「前面……前面跟后面差很多……」哥哥呆呆地说。
「有魔力吗?」乌拉拉赶紧追问。
魔力?哥哥与弟弟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乌拉拉在说什么。
「听了后,会想好好战斗吗?例如,会不会突然很想握紧拳头,狠狠地海扁这些流氓一顿?」乌拉拉看着弟弟的眼睛。绅士一跃,被乌拉拉捧将住。
弟弟突然羞惭地想低下头,却被乌拉拉灼热的眼神深深吸引,无法回避。然后终於情绪爆发,惨道:「可是我又没有那种力量!」
「错了。是先有胆气,然后才有源源不绝的力量。就像你的哥哥,他可不是毫无来由地站在你面前,挡下这些混蛋的拳头。」乌拉拉微笑,鼻子却是一酸。
弟弟愣住,哥哥默默无语。
「你是哥哥的胆气,也是哥哥力量的来源。」乌拉拉蹲下,拍拍弟弟的肩膀。
那么一瞬间,奇命「信牢」已从指缝中渗进瘦弱的弟弟体内。然后迅速膨胀扩染。
弟弟睁大眼睛。这个世界明明没有变动,却好像换了个明亮涂彩。
「兄弟两个人一起作战,厉害的程度可不是用加法,而是乘法。如果这世界真有所谓的天下无敌,我想肯定就是这个意思了。」乌拉拉背起吉他,绅士紧抓着乌拉拉的肩膀,喵的一声。
乌拉拉转身离去时,手指翻飞,恶男恶女瞬间恢复动作,面面相觑。
接下来能不能得到力量,就全看你自己有没有决心了。乌拉拉心想,已走远。
巷子里的景象悄悄有了改变。
「喂……你搞什么啊?」一个恶男看着弟弟。
弟弟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拳头,站在鼻青脸肿的哥哥身边。
三个恶男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逃走了。」弟弟看着身边的哥哥。
「人生,就是不断的战斗!」哥哥笑,身上的伤口好像都不痛了。
尽管还有上百条密道没有铺设,或是年久失修被遗忘,或是被认为没有开发的必要。但点亮世界的爱迪生科技,早已深入了东京地底。
地下皇城已经没有千年来中人欲呕的腐败气味,LED光所到之处都伴随着混凝土的妥善铺设。每条隧道都有自己的编号,重要的隧道挑高几尺,一般的隧道低矮许多,但全都通风良好,因为无数台巨大的空调系统分布在各处,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
部分隧道还铺有铁轨,借着特殊的活动管道连通东京傲视全球的地铁,方便活体食物的运送与地下军队的调动。虽然后者已经很久都没有过。
全都是地面上那些食物的税金捐献,让血族的穴居牛活变得很有品味。
只要稍有地位的吸血鬼,都可以在地底拥有自己的「穴」。穴里的装潢摆设当然随自己高必,像阿不思这种地位的人,在地下皇城拥有十儿个不同布置风格的穴,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阿不思呢?」无道问。
「不知道,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她。」属下躬身。
「遴选就要开始了,那女人怎么老是不负责任?」无道皱眉。
尽管地下高度开发,自成一格形成血族的隧道城市,但阿不思还是喜欢住在地面。
视野好的地点总是比较吸引人嘛,只要注意一下白天时的光线问题就好了。科技发达的好处不少,完美阻隔阳光的特制玻璃落地窗就是其中一项。当然了,这也是吸血鬼的着名专利。
落地窗前,夕阳余晖。
阿不思为自己与眼前的老长辈,斟上淡淡的热玫瑰花茶。
距离杀胎人事件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段期间东京风风雨雨不断,类银毒化事件更是震撼了整个血族,数百条中毒而死的血族屍体集中焚毁。最强的禁卫军战力「东京十一豺」折损两名,然而「猎命师」的威胁仍未解除。敌人背后是否存在更大的阴谋,更是混沌不明。
如果危机持续下去,会对东京防御体系产生什么样更剧烈的冲击?这些终究只是小事。终究只是小事。只要慢慢将害虫挑出来用手指轻轻压碎就行了。
但体系可是长久大事。
掌管东方血族国际政治事务的牙丸千军,此行来找阿不思,可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听说那个家伙从乐眠七棺出来后,立刻就被乌兹冲锋枪扫成重伤。」牙丸千军双手捧茶,嘴唇咧开一线,轻轻吹着花茶上的热气。
「可不是?睡了一百多年,他没看过的新东西可多着,差一点就死翘翘了。你真该看看那家伙被子弹打中的表情,嘴巴张得老大,脖子傻到歪掉,根本就是个呆子。」阿不思吃吃笑了起来,接着脸突然一红,看着窗外的红云。
真不愧足我的初恋情人呢。阿不思回忆。
「武藏出棺后,没有十几年是不会回去的,这期间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见得跟无道想要他做的一样。看来无道想要让这个城市平静下来,付出的代价还真不小。」牙丸千军微笑。
「可不是。」阿不思淡淡地笑:「但男人要有自己的想法一点,才讨人喜欢呢。」
牙丸千军放下茶杯,拾起桌上的纸扇,看着他这几十年一手提拔上来的阿不思。
无须多做考虑,就能够包容许多歧异存在的阿不思,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阿不思不介意动手杀人,杀人也不需要哕哩巴唆的理由,但阿不思悠闲自在的个性,让她对人类这个名词有着不同於其他纯种血族的观感,跟弹性。
「这些年,已经很少血族知道猎命师的存在。皇城封锁这个血族敌人的消息已经很久很久,即使有族人不幸跟猎命师遭逢,也只会误认对方是猎人。」牙丸千军挥扇,继续说道:「刚刚我跟你说了这么多猎命师的故事,冲早皇城也会解密,毕竟这场战争会持续好一阵子,我们血族不能在不清楚敌人面貌的情况下与之对阵。」
阿不思点点头,很同意。
此刻的她对宫泽的佩服又更深了。宫泽只是从刻意删减的东方血族历史文本中归纳,就得知猎命师的存在,甚至摸清楚猎命师的习性种种,真不愧是谈恋爱的好对象。
「原来曾经杀进地下皇城,瘫痪我们血族政治系统好几年的不知名敌人,就是这群猎命师。」阿不思思忖了几秒,又道:「既然有第一次,有第二次也不让人意外。不过这中间经过七百多年,为什么猎命师一族没有在血族最虚弱的内战时期,尝试继续攻击?」
阿不思躬身,再度为尊贵的老师斟满了茶水。
「诅咒。」牙丸千军缓缓抚扇,又开始说起故事之后的故事。
地下皇城的圆形竞技场,已经挤满了好奇的观众,座无虚席。
观众席上有外围黑帮组织,不管是人类的山口组,或是吸血鬼的折翼帮,甚至是油脑肥肠的人类政客都到了,许多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本大会手册,上面有各个参赛者的照片资料与编号,方便观者标定记号。如果中意的话,谈妥聘雇条件就能成立一笔好交易。
还有远从其他县市搭乘接驳地铁前来的零星血族,为自己的亲朋好友加油打气;更多的是没有当差的禁卫军军团,下场的同袍可占了多数。贵宾席则留给了贵族白氏,但前来观战的只有寥寥数人,显然不将这次牙丸氏的武斗盛事放在眼底。
「这个无道还真能撑啊,放着让他恶搞下去,服部半藏出棺也是早晚的问题。」白响推推墨镜,一头刺蝟般的头发。
「据说牙丸伤心去见天皇了。」白刑从容道「好像是希望天皇解密。」
「有这种事?解什么密?」白响嗤之以鼻,跷起二郎腿。
「既然是秘密,我怎么会知道。」白刑笑笑。
每隔三十年,地下皇城就会举办一次竞技,召募最新的十一豺编组,身份不限,连原本的十一豺都必须下场参加,证明自己仍拥有「任意猎杀」的资格。
如果表现精彩,却没能入选十一豺,也有机会被黑道帮派高价聘雇,或在禁卫军系统中担任其他的要职——如果没被杀死的话。
是故每次十一豺遴选,都会吸引许多实力坚。强、跃跃欲试的血族勇士下场,争取这难得的荣誉。每次遴选,都会有旧十一豺被刷下来,不让人意外。
但今次的竞技,距离上次的十一豺遴选,只有十三年又七个月的时间。没有别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与入侵者的对战中,硬是折损了狩、阿古拉两个怪物,所以这次遴选开的缺只有两个。
入侵者的身份在观众之间议论纷纷,各种稀奇古怪的讲法都有,这也是许多外地观众前来与会的原因:好奇。
竞技尚未开始,重金属摇滚乐倒是不停播放。
「狩,你真是肿得让人认不出来。」大风爪难以置信地看着狩,利爪捏着狩凸起的大肚腩。
狩吃着爆米花,哼哼没有回应。如果可以好好吃东西,失去那种恶心反胃的能力又怎样?狩满足地打了个嗝,抓起重量杯可乐就灌。
旧十一豺,除了报废了的阿古拉与高傲的牙丸伤心外,全都坐在一块观战,在打屁中等待他们的新伙伴出炉。
「说起来你真是太弱了,你一打一还会输掉,我可是一打四都不落下风呢,啦啦啦啦啦啦。」优香嘲笑狩,拿着一包新鲜血浆啜饮。
「是啦,你好强,而且胸部超大,这样可以了吧!」狩毫不在乎。
「哎哟,冬子的奶子也很大喔!」冬子嘻嘻笑,故意摇晃紧身衣下的双乳,优香憎恶地别过头去不看。气死了优香。
「比起这个劳什子的遴选大会,我倒是更好奇武藏前辈现在在做什么。据说武藏前辈的双刀流比起牙丸伤心前辈的拔刀术,还要厉害一些耶。」TS.1409-beta喝着血浆包,干瞪着底下的竞技场。
「……」歌德。
「还有,武藏前辈到底有多强?好想试一试……虽然一定会输掉。」贺用飞刀剔着指甲,若有所思。
「喂。」大山倍里达用手肘蹭了蹭贺。
贺顺着大山倍里达的目光,看见对面一个正在抽雪茄的人类黑帮堂主。
「额头,赌一百万。」大山倍里达手指敲敲额头。
贺冷笑。从这里到对面,大约是四百公尺吧?
「赌了。」贺一说完,大山倍里达伸出两只手,摊开手掌。
其他豺纷纷用手指,按照旧例在大山倍里达的左右两掌上击点。左边是赌贺,右边是赌大山。
下注完毕,大山倍里达放下双手。贺弯下腰,深呼吸,培养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