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想办法将敌机引诱到海面上!不要在这里决斗!」说完,不知道怎么中的招,这一架F16引擎上多了好几个弹孔。
「警戒!」飞行员几乎抓不住方向舵:「R12弃机!R12弃机!」
机盖弹开,飞行员高高弹射出去,即将从座椅后方喷出紧急降落伞。
咻忽!
一道银色闪光从后方冲过,将飞行员干净利落砍成两半。
还有意识的上半身带着降落伞游荡在这不宁静的城市上空,下半身提早一步坠落。在半空中的哭喊声是没有人听见的。
「还不够,还不够……」雷力的战斗机机翼上飞淌着血水。
锁定着前方,一架惊惶失措的F16。
「我摆脱不掉!我摆脱不掉那架魔鬼!」那名F16飞行员完全乱了方寸。
「不行!机关枪会射中民宅!快点往北飞走让我对付他!」又一架F16试图从左后方锁定雷力的F22。
语毕,最后说话的那个人随即失去操纵战斗机的意识。
一台造价昂贵的火球,在云端坠落。
「乖乖不得了,我们刚为了打架制造出来的灾难,好像一点也没有意义。」
「可不是?不过这样看起来,我们好像来晚了。」
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小时,提前结束干架的赛门猫与螳螂首先在约定的地点碰头,一个被揍得半死却带有笑意,一个没什么大碍却满脸的干。
两头台湾的吸血鬼坐在楼顶看着一场突然就表演起来的烟火秀。
时不时,大地传来焦躁的震动。
螳螂很羡慕浑身是伤的赛门猫,他的脚部肌肉严重拉伤,最少也得休息一晚上才能恢复,迷踪拳想必打得很过瘾吧?话说他一撇一撇的还能跳回这里,也真不容易。
「你说,那个叫大凤爪的,身手不错?」
「人很恶心。」
「王八蛋!我没问你他人怎样,我问你他是不是很强?」
赛门猫拿着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冰块包,冰敷着随时都在抽筋的小腿,叼着烟说道:「很厉害,我估计下一次就算一开始就用迷踪拳对付他,胜负也最多只有四六波。」
「这么行,那你怎么看我跟他打呢?」螳螂双眼绽放光芒。
「问我做什么?没真的打起来,怎么知道有没有相克的问题。」他皱眉,随口反问:「那你呢?对上了谁?」
「……」螳螂一时语塞。
「该不会是冬子吧?」赛门猫一猜就中,没有特别意思的说道:「那个老不穿衣服的冬子虽然实力不错,可是有一点花痴,怎么?会特别难缠嘛?」
「我不想提她,反正算是被我打败了。」螳螂面红耳赤,语气忿忿不平。
空气中又响起了夸张的爆破声,红了满天云朵。
不得了,不得了,竟然有两栋知名大厦就在眼前变成历史名词。
「总之,下一次来东京之前,我会彻底锻炼自己,再去找他打一次。」赛门猫吐出一口烟,对他来说,东京行的「个人目的」已经结束。
能带回一个厉害的假想敌回台湾,真是一个激励自己成长的目标。
「不。」螳螂突然说。
「?」
「下次换我跟他打,让后你去跟冬子打……不,我不管你要跟谁打,总之我要跟大凤爪打!」螳螂变得很激动,突然就改口:「不!那个大凤爪没被你的迷踪拳打得太厉害吧?我等一下就去找他打第二场!他在哪里?」
「有没有毛病啊你!」赛门猫没好气的按摩双脚,不再理会老朋友。
两头吸血鬼说着说着,天空又瞬间变成红色的了。
一架又一架的飞机残骸坠落在住满平民老百姓的东京市区,在最繁华的商业区引起严重的大爆炸,死亡与惊恐——没想到美国人的报复来得如此的迅雷不及掩耳!
尖叫声此起彼落,不知道是躲进随时都会变成火场的大楼里安全,还是直接赶紧按照地震求生法则呆在户外活命的机会高。
全部都乱了,乱了。
呜——
一架F16笔直落下,以倒栽葱的势道撞击地表,携带着逼近满舱的汽油令它变成一颗威力十足的大炸弹,爆掉了周围好几条街的一切。
热风呼啸,冲劲十足的机件残骸成了切割人体的凶器,断裂的机翼像一把刽子手的巨大利斧,既快又突兀地朝人群横切过来。
剐剐剐剐剐剐剐剐——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还冒着黑火的机翼扫杀过大街上,几十个根本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事的路人身躯,血水爆散,一大堆招牌与路灯砸落飞散,冒着电光的缆线失去控制,在半空中跳来跳去……吱吱……吱吱……
「小子,看来你偷偷爱上了这个城市吧?」阿海捧着天上飞来的半条还残着火焰的屍体,一边跑,一边吃着血。丝毫不浪费。
「不会吧,我只是有一点点喜欢说……」圣耀抱着头大叫,这一阵子他原以为他的能力已经很收敛了,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难道这个城市有哪里不对劲吗?
老大他们都还好吗?
好险好险,佳芸没有跟着来……
城市管理人站在电信大楼上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又一幕。
他心爱的城市变成了炼狱。
而他,却无法从他看似无穷无尽,实则依然有限的掌握力里发觉谁该为此负责。
管理系统出现太多乱数了。
尤其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在底下东跑西串的吸血鬼小子呢?
他的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黑暗能量,彷佛就是招惹一切祸事的源头。
那股黑暗能量,巨大如陨石,深邃如黑洞,用「道」的眼睛来看,宛若一头张牙舞爪的庞然邪兽。
但让城市管理人惊奇的是,那个身负邪命的吸血鬼小子毫无特殊之处,却能压抑着那股黑暗力量,产生一种诡异的平衡感。如果自己征用「人情」杀死这个吸血鬼小子,那破窍而出的邪兽恐怕才会真正酿成巨祸吧。
话说,邪恶的力量会被彼此吸引、互相召唤,籍机彼此吞噬强壮。
那个吸血鬼小子究竟是被什么邪恶的力量吸引过来?
有更多、更可怕的邪恶力量正朝着东京聚拢吗?
所谓的学武之人,最怕的不是战败,而是无法追求更强的自己。
没有比精彩的残败,更能激发出自己无穷无尽的潜力了。
「所谓剑之道……」牙丸伤心的头发,好像又更白了。
身上的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挥手驱赶蚊蚁的杀意都荡然无存。
站在陈木生与乌霆歼面前的,彷佛是一个毫无神采的寻常老人。
牙丸伤心所受到的内伤,远比外表漆黑的焦痕还要严重许多。
由於组成的原始命格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烂命,恶魔的爪子所击发出去的「恐惧的厄运」除了物理破坏的效果,还有一种自由穿透物体的奇异能量,让生命体笼罩在一股无法逆转的绝望里,斗志全消。
如果用猎命师的眼睛来看,此刻牙丸伤心全身散发出一股了无生气的黑气。
但牙丸伤心,竟然在这绝望一击之下,重新站了起来。
用他最自然的姿态。
究其因……
「面对过何其巨大的失败,剑之道已经毫无价值。」牙丸伤心半睁半阖着眼。
相对於年轻气盛、百战百胜的佐佐木小次郎,留败青史的牙丸伤心早已失却了求胜的心,也舍弃了自己。
舍弃,并非佛家所说的「放下」,而是「斩草除根的轻贱自己的存在」。
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残败被讨论过如此多次。
只要有宫本武藏名字出现的地方,人们都会自动想起佐佐木小次郎的名字。
一个名字总是跟胜利联想在一起,另一个名字,自然与失败同义。
「个人的荣辱,也如草芥。」
牙丸伤心的头发奇异地转黑,皮肤上的老人斑越来越淡、渐渐消失。
肌肉散发出弹性的光泽。隐隐透出红润血色。
呼吸变的更轻,低垂的眼神凝聚的更锐利。
这是何等的回光返照。
再不想败了吗?
不,不是那样。
如果能够以这样的状态,再跟武藏对决一次,该有多好?
不,也不是那样的。
血族只是给了他永生不死的躯体,却也让他听见了永远不灭的败名。
他想借永生企求的颠峰战斗,并没有来到。
就把握住难得的现在吧,在死之前,一定要尽情享受……
牙丸伤心在团团黑气中,散发出一股自料绝对败死的顽抗之气。
有那么一瞬间,陈木生彷佛在这男人的脸上,看见那个嗜武成痴的师傅——
「我想过了,我实在是太喜欢钻研武道了,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兴趣。如果可以借着这个机缘变成吸血鬼,除了可以跟那个男人一较高下,也能在永恒的生命里继续追寻螳螂拳的登峰造极,这样不是很像我做的事吗,哈哈!」
陈木生站前一步,挡在乌霆歼面前。
「虽然是我深恶痛绝的敌人,但,我不想他死在你的大龙炮底下。」
这一句话,等於否定了「恶魔的爪子」在武学上的境界。
乌霆歼一点也没反驳,大大方方让开,让陈木生单独对着牙丸伤心。
乌霆歼的眼睛里,凝视着牙丸伤心体内的超级恶命。
经过刚刚那么一炸,他总算是瞧清楚了……
「千年一败。」
真是穷凶极恶的糟糕命格啊。
等一下那头吸血鬼死掉以后,就将你吃进肚子吧。
对我的魔鬼右手来说,这可是太丰盛的一餐。
等候着,等一下陈木生将这头吸血鬼干掉的那一瞬间。
那个吃食宿主顶级失败之气的恶命,一定不会放弃宿主死前激发出的最后能量,在它贪婪掠夺牙丸伤心「最后的失败」时,乌霆歼便趁机将它给吃掉!
「一直以来,不管碰到十一豺里的哪一个,我都只有边打边逃的份。」
陈木生看者看着,正在积聚最后一击之力的牙丸伤心,慢慢说道:「但无论如何,我都可以跟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对几手——唯独你,我不需要看过你的一招一式,就知道一对上了就一定会死,所以,我总是提早逃的远远的。」
牙丸伤心眉毛微动。
逃?
如果当初懂得逃,也许暂时留下一个对决的迷,但……
「现在,我要面对我的恐惧了。」陈木生握紧拳头。
体内的五十一种兵器激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金属声。
无数种千变万化的兵器组合在陈木生的掌间隐隐示现。
毫不纯粹,绝不和谐,每种兵器的独特个性泾渭分明。
竟然有这种武功。
牙丸伤心微微惊异。
J老头到底做的是什么梦,竟然发明出这种已经不能称作是兵器的兵器。
严格说起来,这已经超越了武功与兵器各自的范畴了。
真好。
真的是太好了。
深呼吸,观想身体的机能底细——自己还有砍出几刀的力气呢?
九百……不,再多一点。
一千。
还要更多。
……还可以更多。
牙丸伤心面无表情,轻松写意的踏出第一步。
彷佛有鲜嫩的小花在他的步履下轻盈盛开。
没有风,却像春风拂面。
看似远处有鸟鸣,还带着山风的沁凉气息。
自然就是牙丸伤心,牙丸伤心就是自然。
多少个百年,无数在武学上追求大杀四方的强人,都想蹴及这样的境界却不能果——何止杀意全无,每一个动作都容入了周遭万物得体态一点痕迹也没有。
慢慢地,牙丸伤心的手搭着长刀。
慢慢地,绝对可以用婴孩的肉眼加以辨识的速度,缓缓将刀拔出鞘。
慢慢地……慢慢地……
——天底下,有这么慢的拔刀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