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章
从大阪前往东京的新干线列车,还不知道他们前往的地点即将变成头号灾区。
猎命师一行人聊累了,开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锁木闭着眼,呼吸沉重。他在修炼断金咒的心诀,虽然他的战斗力不高,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多一分力量是一分。
这些年他自以为武功高强,只要循序渐进就能随着岁月的脚步变成顶级高手,等过了四十五岁,就能自然而然成为长老护法团之一。这是锁木的优点,绝不好高骛远,不躁进。但这一个月来的遭遇让他深深体会到技不如人的痛苦。
书恩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也闭上眼。
她是越来越混乱了。
这辈子她都没有什么目标。唯一有过的任务就是杀掉眼前这个小子,但现在大家都不杀他了,眼巴巴押着他去见聂老,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此刻大战在即,聂老是传说中的人物,到底他在想什么?
有超强阅读癖的倪楚楚当然在看书,不过已经将那本《喂!你干嘛讨厌自己?》给看完了,现在换了一本《在马桶里钓青蛙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鬼。
阚香愁刚刚睡醒了,去尿尿,但一直没有回来,想必是在厕所昏迷过去。
神谷不再踢乌拉拉的脚,
她睡着了,睡得很甜。大概是晚餐的啤酒帮的忙吧。
乌拉拉看着神谷的睫毛,专注的眼神像是在细数神谷的睫毛到底有几根。
「喂。」兵五常瞪着乌拉拉。
「干嘛?」乌拉拉继续看着神谷,样子像白痴。
「别那样看她,她会被你看醒。」兵五常伸手,拦住乌拉拉的视线。
「哪有可能。」乌拉拉不信。
「你看着我。」
「我不要,你长得好凶。」乌拉拉将兵五常的手拉下。
「我叫你不要看她,看我!」兵五常恼怒,伸手继续挡。
乌拉拉只好耐着性子,深呼吸,与兵五常对看。
五秒。
七秒。
「兵五常。」
「做啥?」
「你的鼻毛露出来了。」
说完,乌拉拉继续看神谷。
兵五常大怒,喝道:「我叫你不要看她,看我!」
兵五常一巴掌就要扇向乌拉拉的脸,却见乌拉拉看也不看,手指疾戳,几乎要命中兵五常的掌心要穴。兵五常掌底翻转,轻易躲开乌拉拉的快指,又想再翻一巴掌,却还是被乌拉拉的连番快戳给支开。
这一交手均显出两人的上乘武功。
神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你太大声了。」乌拉拉皱眉,收手。
「这小子刚刚一直在看你,都是他害的,居心不良。」
兵五常跟着收手,气急败坏的看着乌拉拉,却不敢看神谷。
神谷的脸红了。
此时,倪楚楚突然坐直身子。
「有人上车了。」她说。
「喔?」乌拉拉精神一振。锁木跟书恩同时睁开眼睛。
打一上车,倪楚楚就随意叫了十几只次地亚蜂在各个车厢担任斥候,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是敌人吗?」兵五常冷冷的道。
「不,是族人。」倪楚楚借着蜜蜂的双眼,看着晃动的画面。
兵五常微微失望。
「怎么有办法突然上车?那是什么样的能力?」乌拉拉好奇。
「车子恐怕不会继续前进了。」倪楚楚沉吟。
话一说完,高速行驶的新干线的速度真得慢慢缓了下来。
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车山的乘客不安的看着窗外,原本就心乱如麻的他们,此刻碰上没有广播的暂时停车,就更心烦意乱了。
「既然是族人,应该是特地来碰面的吧?」书恩说。
「来意不善。」锁木料想如此。
「是初十七。」倪楚楚合上书:「他正看着我的蜂说话。」
「……」锁木、兵五常的脸色同时一沉。
书恩隐隐觉得不对劲。
列车完全停了,乘客鼓噪起来。
「下车吧,不然的话所有乘客都会被连累的。」倪楚楚起身。
「那阚大哥呢?」乌拉拉拉起神谷。
「你管他去死!下车!别忘了你的身份!」兵五常用力捺者乌拉拉的肩膀。
此时兵五常的心情,异常烦躁。
乌拉拉等人下车,列车果然重新启动,朝着烽火连城的东京而去。
有点可惜,但是一头雾水的乌拉拉暂时还是看着办。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地,约摸在名古屋的近郊而已。
前方,已经有一个人站好了等着。
没有说话,也不是很想找人说话。
是个女人。
「刚刚应该让这个女孩搭车先走的。」锁木看着前方那人,压低声音。
「东京已经不能以常理看待了,她待在我身边安全多了。」乌拉拉。
「……,你会招惹强敌,她只有更危险。」锁木直说,「就像现在。」
「喜欢的女生看着我,我会比平时强很多。变强以后的我,绝对保护得了她。」乌拉拉自信,「而且,我也相信你们。」
「少来。」锁木答得斩钉截铁。
他没说的是,或许等一下就是说再见的时候。
「初十七,来干嘛阿!」
首先打破沉默的,当然是心浮气躁的兵五常。
那个叫初十七的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眼睛肿肿的,像是熬夜哭了一场。
「来杀一个人。」
初十七的声音蓄满了哭哭得鼻音,说不出的诡异。
「……我啊?」乌拉拉倒不惊讶,干脆举手。
「都让开了。」初十七倒不废话,直接拔出一道白光。
用的是一把漂亮的长剑。
乌拉拉吐吐舌头。
「当我们死人阿!初十七,你再强可以打的赢我们这么多人吗!」兵五常大吼,一棍蹬地,却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倪楚楚翻着书,几只负责侦测这片原野的蜜蜂发现了更多的敌人。
「哼。」初十七冷笑,声音却像哭:「逮了一个大家都要的死犯却不杀,还大声护着他,猎命师长老护法团原来都是双面人。」
「大长老说,如果讲得通,这小子暂时不杀,抓回去。」锁木很冷静,可以交涉,他绝不动手:「我们就提他去见聂老,全部都是实话实说。」
此话说完,一个老人从远处的黑暗中走出。
「大长老太老了。」老人沙哑,「有时事情想的不是很清楚。我帮他想。」
那老人没有拿兵器,只是垂着手。老归老,却一点也不糟。
太小看那只手的话,一定还来不及后悔就死了。
「老麦,你还活着啊?」兵五常很吃惊。
「失礼,辜负你的期待了。」老麦面无表情。
老麦可是猎命师族群里人缘最差的几位之一,原因是他担任祝贺者时有过三次异常不良的纪录。怎么说?老麦三次都不耐一边哭泣一边决生死的兄弟姊妹,冲动的杀了他们其中之一或者其中之二,另活下来的那一人、他的父亲或母亲,从此恨上了这个没品的人。
大家传闻,有自残习惯的老麦自杀已久,连自杀的死法也言之凿凿。现在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还与惹不得的初十七在一起。
更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浪。
看样子还有帮手,初十七只是负责把列车停住而已。
至於他们怎么找到乌拉拉等人的?……猎命师无所谓不可能。
来的是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车的是一个一脚已踏进棺材的老家伙。
不是老家伙不想走路,而是他的兵器实在又大又重。
一个黑压压的超级大链球,用钢筘绑在他的手上,放在后车座。
使用笨拙大兵器的竟是个老人,也只有谷天鹰这怪物才办得到。
这三个人都不简单。
这三个人都曾经是长老护法团,却都被大长老解除了护法职务,理由都是服从率太低、行事偏激。跟阚香愁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不当长老护法团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猎命师本来就是各自为政的草莽个体,若非要防止诅咒应验,猎命师也不可能发展出这种变态的监视系统。
吉普车停下。
「阚香愁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谷天鹰左顾右盼,似乎非常在意。
「没……下车吧。」锁木保持一定的礼貌。
「那好,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在一边看着就可以了。」谷天鹰下车。
那链球未免也太大了,拖在谷天鹰那爬满老人斑的手上却一点重量感都没有。
「什么意思?」兵五常冷冷道。
「为了诅咒,不管是谁都不应该冒险。」初十七阴恻恻的道:「我的孩子半年后就满十八岁了,我可不想他们还没来得及过生日,就死在诅咒里。」
「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诅咒越来越明显了。」老麦打量着站在兵五常旁边的乌拉拉:「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对劲,马上就会有大战,大战会覆灭我猎命师一族,唯一之道,就是先杀了这小子。」
「我可没这么大影响力。」乌拉拉傻眼。
早早亮相的初十七就要冲出,被老麦一把拉住。
「总之,让我们做完你们本来该做的事。」谷天鹰也算是有礼貌。
「不只我们,一知道那两兄弟在东京,很多猎命师都前赴后继赶来了,早点结束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老麦严肃地说。
高傲的倪楚楚扫视了他们三人一眼。
「聂老不在,你们讲话就特别大声啊。」他冷冷得说。
锁木跟书恩骇异的看着倪楚楚。
「这是说,你们要护着逃犯?」初十七怒的全身发抖。
「如果你要杀的是乌庭歼,我没话说,甚至会帮手,不过这个家伙可是束手就擒了。我只听大长老跟聂老的话,在那之前,谁动他,谁就是猎命师的叛徒。」倪楚楚将书放在大衣口袋,双手抱胸。
乌拉拉紧紧握着神谷的手。「兵五常,你呢?」初十七拿着剑,怒气腾腾的指着兵五常。
「我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让别人拿剑指着我的头。」兵五常回瞪他。
「这么说,你要硬干了!」初十七大叫。
「我一不留神欠了这小子一个人情,如果跟你们干一架可以还清账款的话,哼,怕你们三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成?」兵五常站前,却连一眼也没看乌拉拉。
「你们两个小毛头,也是一样心思吗?」初十七拿剑指着锁木跟书恩。
「我们没主见,只是,难道各位前辈不能等到我们一起见了聂老吗?」锁木。
「那我们三个就一齐上了。」老麦点点头,似乎也可以理解:「不好意思,我们不搞英雄主义那套,你们也别客气了。」
老麦说完,来敌的三位一起伸出手,将灵猫捧在掌上施咒。
妙的是,连乌拉拉也将绅士捧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
「……」倪楚楚狐疑的看着乌拉拉。
一瞬间引命上身,俱是一流的猎命师们都完成了召唤。
同一时间,所有人又施展了幻猫咒将灵猫送到了安全的另一空间。
当然了,锁木根书恩动作挺慢,但战斗时不伤害灵猫的共识下,三敌暂不出手。这也显示出他们认为自己的实力大大凌驾於这群小朋友之上。
「……你将我插在你身上的『百里箍』解除了?」倪楚楚瞥眼,难以置信。
倪楚楚在乌拉拉的背上用自己独特的血咒图腾封印起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或是大长老那种怪物,没有人可以解的开深藏的密码。
乌拉拉自己要换掉命格,那是绝无可能。
「你别紧张,我先把百里箍放在绅士里,等危机解除,我自己插回身上,方便你们找到我。」乌拉拉微笑,「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第一个带神谷逃走,之后再去找你们,你们务必全部都要活下去啊!」
倪楚楚几乎要打了个哆嗦。
这种强行破命法,就连「天才」两字也远远难以形容。
「……」兵五常眼睛索着随时都会动手的三敌,冷冷道:「带着神谷,你跑不远,我答应你保护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