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来了。
莫可名状的未知强敌也来了。
终於,那操纵宇宙宿命的猎命师还是来了。
明明沉睡才是对主人最好的尽忠。
但战士毕竟是战士。
一旦流过沸腾的血,就不可能甘於寂寞。
或许绵绵无期的自我封印中,自己真正期待的,还是重披战甲的这一刻吧……
翦龙穴已在脚底下。
告别了沉睡之地,魔王义经第一眼看到的,是不久前才被他利牙狠狠吻过的莉卡。
刚刚一直在剪龙穴上头关切战局的莉卡,在一分钟前以战士的敏锐度感觉到了胜负。
此时此刻的她充满了绝望。
究竟过了多少年呢?
用强酸与火焰亲手毁了自己姣好的面容。
变身成自己最痛恨的吸血鬼。
加入德国血族黑帮干了好几年卑鄙龌龊的任务,甚至杀了好几个猎人同行。
在欧洲逃亡游荡后辗转进了日本鸟取帮,持续不见天日的勾当。
最后终於在Z组织的暗助下抢进了东京十一豺的行列,探查到了徐福的藏身处。
这些年所有一切的努力,无不就是希望将十二星座战士送进神秘的翦龙穴。
她办到了。
不管遇到了多少困难。无论遭遇到多危险的僵局,她终於全部都办到了。
然而这十二个强中之强的星座战士,并没有依照约定将“魔王徐福”绑架出来,取走珍贵的始祖级牙管毒素。Z组织彻底“失败”了。
腰带里还有一管“隐藏性角色”药水,但那又如何?
她甚至失去了撤退的勇气。
这一个扬弃自尊、卧底多年的女战士,只剩下了最后一击的力气。
空气中呜咽着悲凉的气息。
莉卡看着魔威凛凛的义经,手里甩着她已没有理由隐藏的钢链刃球。
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徐福……吗?
虽然自己没有见过徐福,但直觉告诉她不是。
所以“终极的希望”打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吗?
罢了……有太多的谜团是?约何薹 斫獾陌伞 ?
嗡嗡。
嗡嗡。
嗡嗡。
魔王义经高高跨坐马背上,睥睨着这个不知为何拿着武器对着他的新十一豺。
但他迅速接受了。
没有理由,根本不需要,他迅速接受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对决,只因为义经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要求平等对决的战士的心意。
这份心意之浓烈,恨意之强,绝望之深,令魔王义经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他下了马。
平等地,不以魔王,而是以战士源义经的身分站在莉卡面前。
两人间有十步的距离。
停步,高举着刀,义经全神贯注地凝视他的挑战者。
莉卡的眼神,随着链球的摆动,归於冷然淡漠。
嗡嗡。
嗡嗡。
嗡嗡。
时间在极度规律的嗡嗡声中,悄悄地被归於流动无感的世界。
或许,这是唯一可以瞬间超越强弱分际的一招吧。
滴。
原本已进入了“鬼禅”境界的莉卡,眼泪却意外涌出了脸颊。
不自觉地,她将无穷无尽的寂寞悔恨注入了手中的钢链刃球,使完美的鬼禅境界出现了致命的裂痕,令“时间”重新流动了起来。
但就在同一时刻,她的悲伤触动了同样饱尝寂寞的义经。
当义经的心思被撩拨的那一瞬,莉卡发现自己正站在“两人之间”。
莉卡玛默地看着另一个“站在原处的自己”手中的钢链刃球照样突破了悬殊强弱的界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义经的鼻尖──穿越了义经的思想。
“置身事外”的莉卡看着自己与义经的最后对决。
她看见了钢链刃球击碎了义经的五官。
也看见了自己的首级从头上轻飘飘被义经的长刀斩落。
义经没有倒下,只是反手将长刀力钉贯地,撑住自己的身体。
染血的刃球坠地。
莉卡的首级坠地。
义经毁坏的面孔燃烧起来,在浓烈的业火中进行惊人的自愈。
这是灵魂出窍吗?
还是高手对决之隙,自己有了必死觉悟,因而激发出的最后境界?
不重要了。
莉卡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稀薄。
在失去语言之际,她想起了那一个寒冷的国度。
“在安全第一的范围内,来场比赛吧?”
萨克放下阻击枪,抽出涂上银料的苏联军刀。
“去你的安全第一。”
莉蒂雅往后一拍,沉重的金属箱子机关打开,掉落出一道璀璨的圆形银光。
链球。
“赌什么?”萨克猛催油门。
“赢的人,今晚在上面。”莉蒂雅将链球的钢链缠绑在手上。
“去哪?有决定了吗?”
萨克看着压在上面的莉蒂雅,想像着飞机升空的画面。
“去哪都好,就是不会去日本。”
莉蒂雅想都不想,将头发放下。
“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莉蒂雅在行李上,练习惊喜的语气。
但实在不像。太不自然了。
“喂,你这家伙在搞什么?”莉蒂雅摆酷地说,但自己立刻否决了。
这样的态度虽然很像平常的自己,却实在对不起那男人仅有一次的惊喜。
“该怎么办呢?”莉蒂雅苦恼着,看着机场外的大雪。
距离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看板上还未显示航机延冲的资讯。
那男人,还没有来……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们﹗”
莉蒂雅对着几乎被大雪埋在深处的萨克咆哮。
“莉蒂雅……”
萨克站在阴冷的黑暗里,从来没有流过眼泪。
因为他的泪珠,在尚未流出眼眶前,就冻成了寒冷的冰。
“真想,以人类的样子死掉啊……”
萨克淡淡地说,淡到,彷佛不是在告别似地。
快说啊﹗莉蒂雅﹗
如果无法说出对不起,另外三个字更好不是?
莉卡……
不,莉蒂雅,真希望她的男人可以听见……
“萨克,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