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横今天是自从得到「雌雄龙虎剑谱」之后首次真正与敌人交战,旷日苦练中累积那跃跃欲试的血气,此刻都尽情发挥出来。
——始终只有真正的战斗,才能够测试出平日修练所得到底管不管用。
此刻他运使双剑,融会了这些年不断实战所得、「山螺」修行的领悟以及「雌雄龙虎剑谱」的启发,已成为完全属於自己的剑技,随心而发,顺势而行,眼前那几个急忙提起兵刃反击的「玄林兵」,於他简直犹如练剑的对象,每一击都是完美的压制。
然而在这极称心如意的一刻,燕横也要自我告诫:
——我不是在练剑,更不是为自己而打。是为了保护王大人,而且正守在这最后一关丨
一念及此,燕横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每一招以最直接、简单之法取敌——他知道还有不明数量和实力的敌人陆续追来,自己必得减省体力消耗。
韩山虎密切看着越渐接近的燕横每一记挥剑。即使燕横没有发挥全力,韩山虎也看出其剑法绝对不容易应付。
燕横的剑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船上再无半个站着的对手。他立在那快船上,染血的一双青城派至宝垂在左右身侧,面对着韩山虎快速驶来的船,调息戒备。
真正的敌人来了。
仅仅从韩山虎等人在船上的站姿,燕横就已判断出这一轮的敌手远在刚才那些人之上。
——他们看来有种熟悉的感觉……
此刻燕横所在的那条船,正好隔在渔船与韩山虎来船之之间,因此燕横决定不跃回渔船上,当先在此迎击。
韩山虎身后的任云飞、秦铁衣等五人,各自摆起刀剑架式准备接战。
燕横与韩山虎的距离已不足五丈。
韩山虎更强烈感受到燕横一夫当关散发的气势。他知道心里要作一个决定应该以击杀眼前仇敌为优先?还是选择先擒捕王守仁?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困难的抉择:他早在离开沧州时就已做了决定。
「师弟,靠你们了。」
任云飞等五人都会意。
两丈半。
燕横与韩山虎都在注视着余下的距离。当中还要估算快船的航速。
终於,到了。
燕横的身躯从静极到跃动,几乎无先兆可寻,刹那间已人在半空,掣着「龙枣」与「虎辟」直往韩山虎的船跃来!
几乎在同时,任云飞等五个秘宗门人一起挥摔左手,暗藏在掌中的「三尖燕尾镖」,飞射向空中的燕横!
而只有极短促时差之后,韩山虎也举着双刀向前跃出!
燕横在半空中转腰斜身,闪过其中四枚飞镖,第五枚则以「虎辟」的宽刃挡去,同时身体向前飞踪的去势未变。
韩山虎紧接到来,在空中挥出右手银刀!
两人正要交接之际,燕横却不知从哪里再生出力量,右手「龙枣」长剑亦朝韩山虎急刺。
两刃相交,磨抆出激射的火花!
两条身影交错而过。
这一刻,燕横却已知道自己犯了错:太过冒进攻击,竟让对方一人越过自己的防线——而且是最强的一人!
同时仍在空中的韩山虎,则讶异於那「龙枣」黄金剑刃上所的劲力,竟是如此猛烈——韩山虎以为自己仗了后发的优势,加上有同门用飞镖干扰对方,可一举将燕横震落水里,但在兵刃交击间反而是自己的去势被撞得歪斜了,飞跃的力道也减弱,眼看无法到达对面的快船上。
燕横却去势仍强,直扑向前方那五个秘宗门人之间。
所犯的错失已无法挽回。他知道眼前只有一途:以最短时间挫败前面的敌人,再回去援救丨
心念一动,燕横的眼神变了。
刹那借助於「虎相」。
「雌雄龙虎剑」,舞动。
后头的韩山虎用尽平生本事,在空中挺身发力,硬是再前进了两尺,左足尖伸出仅仅踏住了船边。他以极灵巧的秘宗门「燕青迷步」功力,仅凭那一点点趾头的接触借力,将整个身躯移向前,终於成功着落在甲板!
同时燕横也到达了前面的船上,与第一柄秘宗门快刀交锋!
韩山虎在甲板上立定了步伐,稍作呼吸调息,趁着与目标渔船距离还没有拉远,再次奔跑并向船的另一侧跃出!
秘宗门总馆「内弟子」赵敖,在青城剑法下浴血,崩倒。
韩山虎张开握着双刀的两臂,人如飞鸟般越过江水上方,落向渔船的船尾。
一柄秘宗门长剑,几乎刺入燕横左眼,但在最后一刻被「虎辟」挡格住。同时燕横右手「龙枣」把另一边谢钧的握刀右手腕脉削开。
任云飞暴喝,展开「明堂快刀」的杀招,从中路攻向燕横。在这短短的交手间,他已知道己方与燕横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但他没有半丝退缩的念头,心里只知道要尽量挡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双剑手,好让韩师兄能完成任务。
一切都是为了秘宗门的未来。
——把命交给我。
他们心里再次响起韩山虎的说话。就算在此丢掉生命,任云飞等人绝无半点悔恨。
韩山虎足尖才刚刚碰到渔船的甲板,一柄飞剑自船舱的阴暗处射出,正是他最难闪躲的一刻,也攻击他最难闪躲的胸口中央!
他的脸在这刹那产生一种奇特的变化:不像人类。
雷九谛所传绝艺,「神降」。
韩山虎以接近人体不可能的诡速,向左前方翻滚,躲过了那柄以崆峒派「送魂飞刃」手法掷来的飞剑,跪定在甲板后又马上弹跃向前,双刀开路窜进船舱丨
同时任云飞的快刀,在砍到燕横肩颈之前两寸处就无法前进。他瞥见挡着刀身的又是那柄古怪的宽刃短剑。任云飞实在无法想透,燕横是如何能够这么快又把「虎辟」带过来防御。
下一刹那,任云飞感到手中刀传来一股奇特的力量,并听见敌人发出一种古怪的啸音。
进入「虎相」的燕横把身体机能发挥至顶点,仅以单一柄左手短剑就发动出绝技「虎雷啸」,那全身集於一点的劲力非任云飞所能抗御,「虎辟」硬生生将秘宗门单刀的刀背压击在任云飞胸口,爆发出骨头破裂的异声,任云飞咯血同时整个人被撞飞出船外
燕横却绝未因为迅速击倒另一人而兴奋。他没有时间回头去看渔船那边的情况,只能专心面对余下的敌人。
韩山虎一进入船舱里,马上撤去「神降」状态,以免体力心神过度损耗。他定晴一看,只见船舱内只有二人,一个披着渔翁的蓑衣,正是他此行的猎物王守仁——「玄林队」里所有人都已熟记其面相画像。苦追了整整一天的目标就在跟前,韩山虎心头狂喜。
但他绝没想到,船舱里第二个人竟然更令他亢奋。
童静举着已出鞘的「迅蜂剑」,剑尖直指韩山虎的脸,双眉紧锁成一线,眼神里夹杂着恐惧与战意。
她最不想重遇的一个人。却在这种状况下相见。
「迅蜂剑」的幼细剑尖,无可压抑地在不住颤抖。
若是换作平日,遇上如此称意的景况,韩山虎还会说几句话刺激童静,观赏她像受惊小动物的模样。但现在韩山虎只想尽快结束一切外面他的同门正在浴血苦战,只有尽快擒住王守仁,才能威胁燕横投降。
他眼睛盯住童静,心中回想当年那次交手,几乎被童静以一块瓷片使出「追形截脉」重创手腕。韩山虎暗暗戒备她再甩这厉害的奇招,同时心神聚敛,再次准备进入「神降」。
这一刻童静感受到韩山虎「神降」时所散发的邪气,顿时回忆那时候她观看雷九谛练功的情况,当时的恐惧不安又再袭上心头,全身每一寸都冒出冷汗来。
另一边的王守仁反而比童静镇定。他也早把佩剑拔出在手,只是知道面对韩山虎这样的人物毫无用处。他感觉到童静的不稳情绪,看见她背影正在微微摇晃,於是沉声说:
「相信自己。」
此语唤醒了童静的武者魂魄。也令她想起跟师父练飞虹每天的锻链。
——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强的。
——可要是我死在这里,那一天就不会到来。
——既然如此,我就设法把那一天变成今天!
韩山虎的脸再次化为妖鬼,举刀上前。
同一刹那,童静的剑尖也停止了颤抖。
在韩山虎的邪气刺激之下,童静的神容也改变了。
——同样变得不像人。
已在「神降」境界的韩山虎,并未察觉这变异,吐出鬼嚎似的声息,右手银刀以当年几乎成功突袭八卦掌门尹英峰的高速,从上向童静斜劈下去!
童静则突然全身耸动。
从她左足五趾往上延伸至右肩,每一段关节都发出短促的劲力并全部加乘,直到她右臂自然地伸出时,所产生的力量和速度,令手与剑都化为一抹残影。
「迅蜂剑」发出惊人的尖鸣。
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的协调和统合,绝不是她平常练习的「芒刺背」所致,而是一种更高境界的「借相」。
——是她前所未历的精神状态。
韩山虎的「神降」状态瞬间解除。
只因他发现,自己那以为必杀的刀招在半途就停止了。银刀脱手往上斜斜飞去,钉在船舱顶的木条上。
他细看右手。手腕内侧的筋脉被削断,鲜血从创口喷出,五指完全不受操控。虽然早有准备,竟然还是中了那招「追形截脉」。
不。不止是如此。韩山虎知道自己并非失手於对方的招式。
而是速度。那快到看不见的剑影。
他忽然回想起少年时刚入秘宗门后,曾经听师父讲解什么叫「快」。他记得那时雷九谛说过,武林里传说有一种绝快的攻击,人们用一个名字形容,叫「曜炫」……
这一刻韩山虎头脑一片迷乱。他彷佛隐隐看见雷九谛的影子就站在童静身后。他想起那天偷听到师父不惜一切要收童静为徒,并对童静的天赋给予远高於任何秘宗弟子的评价……
韩山虎无法接受这一切。他发出既悲哀又愤怒的鸣叫,这次举起左手刀。
仍在另一条船上的燕横,耳中听着远处渔船里的叫声,压抑着心里的焦急,终於把「龙枣」送进最后一个秘宗门敌人秦铁衣的咽喉。
秦铁衣临死却还是拚命用双手抓着插在自己喉咙上的「龙枣」,想尽最后一分力气阻延燕横。
换作平日,燕横必然禁不住对秦铁衣的意志深感钦佩,但此际他没有这个心情。将「龙枣」猛力拔出来后,燕横回身看那渔船。就在这时他听见「迅蜂剑」的第一次鸣音。
燕横一时被那剑鸣震住了。「迅蜂剑」因为特殊的刃身形状,幼小的剑尖会在战斗时颤震鸣响,燕横早就听惯了,但是这次「迅蜂剑」震鸣之尖锐与响亮,却是他前所未听的。
——阿静,你到底干了什么?……
第二次鸣音又响起,惊醒了燕横。
就在他要起步跃过去另一条快船时,却见一条身影蹒跚地从渔船的船舱慢慢走出来,站在船尾,从姿态看状甚痛苦。
这刹那,燕横的心脏像停止了跳动。他害怕看见那是童静的身影。
——要是这样,我人生的一切都将再无意义。
这年来在水岩前寨生活的所有幸福感觉,此刻就像快要熄灭消失的风中烛火。
但是下一刻他看真了:那人是韩山虎。
金黄的阳光与水波映照下,可见韩山虎眉心处不断流下鲜血来。他再也无法站定,整个人在船边倒下,堕入江水之中。
韩山虎的屍体不一会又浮上水面来。他一双眼睛暴瞪着,似乎至死也不肯相信这个结局。血红色自他头颅四周的水面扩散,有如一幅凄烈的图画。
童静这时也从船舱走出来。她的姿态也比刚才韩山虎好不了多少,双膝都在发软,显然耗损了不少气力。她一向明澄的双眸此际一片茫然。只因她刚刚经历了一种从前没有想像过的体验——那体验像是短暂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一只手垂着沾血的「迅蜂剑」,另一只手捂着心胸。她看看水里的韩山虎,又眺视江河的一切,似乎无法判断眼前的东西是否真实。
◇◇◇◇
燕横为了清出一条快船备用,把船上的屍身逐一抛下水中。这时他才有时间去端详死去的那些敌人。他虽与韩山虎等人素未谋面,但过去三次与秘宗门人激战,早就熟知他们的武功路数——这也是他能够迅速摆平任云飞四人的一个原因。
——秘宗门人竟然沦落至此,加入了宁王的叛军……
至於刚才跳入江中逃生的「玄林兵」,包括黄氏兄弟,早就往江岸游泳逃离,燕横亦无暇再去追杀他们。
就在燕横将船清理之后,却见大江北面那头远远骏来一条敌人用的快船。燕横顿时紧张起来。渔船的船夫早就驶近了过来,燕横跃上渔船,再次拔出「雌雄龙虎剑」。
童静也提剑与他并肩站着。燕横看过去,只见童静虽已恢复了不少元气,但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很是担心。
「静……到底刚才……」
「不要说!」童静猛地挥手摇头。此刻她最不想就是回忆刚才自己经历过什么状态。心灵失去控制是异常可怕的事情——不管那有多短暂。她极害怕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会变成那样。她回想起雷九谛曾在她面前显露的那种痴态,心中就更惊慌。
燕横见她这样也就不敢追问。只是童静刚刚才独力把秘宗门的第一高手击杀了,这是非常惊人的事情。若是正常的童静,即使是犹有余悸,至少也会表现出些许兴奋。但现在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想到自己在「山螺」独自修行时经历过的狂态,是否也跟刚才童静体验的有点相似呢?……
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条快船已经渐渐接近了。
王守仁也从船舱走出来。他经过刚才的危险,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震撼。他看看眼前这对侠侣,心中只庆幸他们没有受到伤害。
「王大人,你还是……」燕横说。
「不。我也站在这里就好。」王守仁提着出鞘的佩剑,站到燕横另一侧,也在眺视来船。
燕横瞧瞧王守仁,看见他神容刚毅,似乎对眼前被追捕的危机,对未来艰苦的战斗,绝无半点惧怕。他想到当初在庐陵与王大人初相识之时,王大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行天下正道者,死无罣碍。
「王大人,你觉得……」燕横渐渐把双剑提高戒备,视线不离那渐渐变大的帆影。「我们能打赢这场仗吗?」
「谁知道?」王守仁耸耸眉头说。「可是我相信一件事情。只为一己而战者,永远胜不了为别人而战的人。」
说完他微微一笑,伸出长剑指向那接近中的快船。
「不信你看看。」
燕横和童静也已看见了,松了大大一口气。
那正在慢下来的船上,只载着三个人。
用野太刀支撑着疲倦身体的虎玲兰站在船头,笑着向燕横他们挥手,肩头插着半支折断箭杆的练飞虹,则倚着船桅盘坐歇息;荆裂披着从敌人身上剥下的黑衣,仍在掌着船舵。
在王守仁他们三人眼中,没有比这更美丽的画面。
◇◇◇◇
孟七河那已然血渍干涸的首级,以头发结挂在马鞍旁,不断来回摇晃。
然后马蹄在一座开阔的小山丘上停住了。
坐在马鞍上的巫纪洪,远远眺望那条快要停靠入临江城港口的小小快船,心里知道自己这次任务彻底失败了。
跟在他后面那百余骑「玄林队」战士,在夕阳映照下已是人困马疲。
而临江城内相信已得知宁王起兵的消息,早有组织民壮戒备。以这百骑「玄林队」正面进攻一个大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对方能脱离韩山虎的追杀,护卫中必有非凡高手。
高手是谁?巫纪洪心里已有答案。他只恨自己怎么没想到。
——还以为姓王的当大官,跟那几个已成朝廷通缉钦犯的家伙不可能再联系。
——还是太小看这个王伯安了。
巫纪洪拨转马首。在临行前他又回头看了那条船一眼。
「那么,以后在真正的战场上见面吧。」
在「破门六剑」护卫之下,王守仁直进临江城门,六人那股气势,即连守门的卫兵也不敢拦阻。
「请速往通传知府大人来见。」王守仁经过时如此吩咐,又命另一名卫兵带他们往衙门去,却绝口不提自己身份。卫兵虽不知道此人是谁,却为其气度所慑,竟没再多问半句,就依言而行。
练飞虹已把肩上箭矢拔去,略作处理包紮,受伤令他身体更感疲累,脸上却甚是兴奋。他已许久没有作战,刚才江上的船战他与荆裂、虎玲兰三人一口气杀伤了对方廿余人,吓得余下的船队溃散逃命,飞虹先生单是用弓箭和飞刀就射杀了其中五个。再次证明自己仍然能够战斗,练飞虹心里充溢着成就感。
但同时童静那古怪的状态令他十分担心。在燕横提点之下,练飞虹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从韩山虎额上的剑伤,他已断定那是童静的剑所刺。
到底是什么事?……她跟燕横二人合击才杀掉这家伙的吧?难道……?
「破门六剑」每个都刚刚杀人不久,浑身上下散发着未消的杀气,又各带着凶厉的兵刃,在临江城街上甚为瞩目。城内百姓本就因为传扬着南昌宁王造反的消息而陷於恐慌,六人所过之处,途人都远远走避。
走到衙门前面,有近百名民勇保甲聚集,当中还有数名官员,包括临江知府戴德孺。
戴德孺仍在责骂来通传的卫兵,此_一见来者是谁,脸上失却了血色,走上前去迎接。
「王大人!你竟然还没……」
「我没有死。」王守仁与戴德孺同省为官,早就相识,着他免去礼节。「不过也真凶险。」
「是南赣巡抚王阳明!」其中一个保甲听出来的是谁,不禁脱口而出,却马上自知失礼,伸手捂着自己嘴巴。
王守仁却朝他微笑:「是的。是我。」
众人马上哄动起来。王守仁年前火速剿灭南赣一带的强横匪盗,用兵如神,江西境内无人不知。
「这就有救了!」有的人不禁兴奋高呼。宁王兵势强大,南昌邻近各城皆危在旦夕,临江也是人心惶惶,现在王守仁到来,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
「王都堂……」戴德孺向王守仁说:「请问大人带了多少兵来临江?」
王守仁左右指一指身边的「破门六剑」。
「就这五人。」
戴德孺瞪着眼睛,瞳孔里闪出绝望。其余人也马上静了下来。
这时衙门东侧有大群人从街上接近,「破门六剑」及众保甲壮丁马上生起戒备。童静与燕横各把握住腰间剑柄,向那骚动的方向张望,却看见当先一张熟识的脸,不是谁人,正是临江第一大武馆阮氏无极门的馆主阮韶雄,后面跟来的数十人全是他弟子。
阮韶雄上前来说:「我弟子说在街上看见你们进城了,果真!」他马上与燕横、童静行礼,皆因二人曾对他有恩情。他与无极门弟子先前在湘潭时亦曾与荆裂等几个见面,「破门六剑」入侵宁王府一役里,无极门弟子更在打探情报上帮了大忙。众人相见甚欢,气氛一时又热闹起来。
阮韶雄握着燕横的手,情真意切地说:「少侠此来,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与弟子不管刀山火海,听任差遣丨」
「前辈太言重了……」燕横不好意思地说:「这次……不是我们的事,而是……」他转头瞧向王守仁。两人相视点点头。
「……是天下人」
王守仁看着燕横与阮韶雄,轻拍戴德孺肩头。
「你看,这不是多添兵了吗?」
戴德孺回头看着王守仁。
王守仁却仰首看着火红色的黄昏天空。
「我们的军队一定会多起来。」王守仁那反映着天色的眼睛甚是澄澈。
「站在正义一方的人,是不会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