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你是她唯一的记忆。
……
我们说好绝不放开相互牵的手
可现实说过 有爱还不够
……
不是把戏,不是阴谋,不是设计,只是一个请求,留下她。
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我不能死。
你留下她,仅此而已。
……
隐的手腕略微下压,枪口下移半寸,食指扣动。
“砰——”
第二声枪响。
“留下她。”
……
雷恺表情无异,黑眸里是一种叫做坚定的东西。
隐用枪管点着他的下颚,轻拍。
“你这是来……送死。”
“我怎样对过你,你都可以还回来,加倍也无所谓。”
“你是说,让我留你一条命。”隐的左手已然闪出一把铮亮的匕首,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移到他肋骨的位置,刀尖顶住。
“是。”
“爲了保住雷家最后的血脉吗?”隐一边说着,左手一用力,刀尖已然准确的刺入肋骨之间,动作不快,可以说是极慢。
雷恺依然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眼睛微眯。
“不。”
匕首一寸寸的插.进他的身体,甚至听的到皮肤和血肉被利刃割裂而开的声音。
“那是爲了什么?”隐握着抢的手继续压低,食指扣动。
“砰——”
第三声枪响。
“爲了保住她。”
雷恺话一出口不由得被一阵突然的剧痛搅的闷哼一声,只觉得被插入的匕首方向正在扭转。
隐摆弄着刀把,慢慢的搅动着。
血腥味道早已弥漫出。
雷恺紧咬牙关几乎屏息,额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苦肉计?”隐微挑浓眉。
雷恺暗自调整呼吸,半晌才能开口说话。
“她就在里面,你不去看看?”
……
“你不想看看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吗?”雷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这一句话,匕首依然还在他身体里翻搅。钻心彻骨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
隐微微侧身,唰的一下抽出他肋骨间的匕首,一股血水噗的喷溅而出。
雷恺用手按住伤口,深深的呼吸,转身带他走向里面那一扇紧闭的门。
……
又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很多这样人生里难忘的片段,都是在这样美好的天气发生。暖暖的阳光洒在那个带着耳机听音乐的女人身上。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眸,那样一双纯净的眸子,似乎只在孩子身上才可以见到。
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的连衣裙,饱满的胸部曲线,腹部高高的隆起。
……
看见这样的林七七,隐的双眸里闪过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下一刻他举起枪对着雷恺的太阳穴。
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颚收紧,颈部的动脉在突突的跳动。
他没说话,可是雷恺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他能察觉那只握着枪的手似乎在颤抖。
“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是个男孩,很健康。”
……
“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
“是你的孩子,封澔。”
……
……
片刻后,隐收起了枪,退后几步,直到退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
雷恺沈默了会,走上前去拿掉她的耳机。她疑惑着看他,不悦的撅起嘴巴。
“做什么呀?”
雷恺伸出没有受伤的手,以拇指抆拭掉她唇边残留的慕斯残渣,目光里带着无限的宠溺。
“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七七眼球转动一圈,努力思考着,然后点点头。
他艰难的勾唇一笑,牵着她的手帮她起身。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儿。”
他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缓缓的开口说了两个字。
“……去吧。”
七七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只见到那个拥有一双蓝黑色眼眸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站在阴影里,身体轮廓晦暗不明。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皱皱眉,转头问雷恺。
“他是谁呀?”
隐的身体一僵。
雷恺垂下眼睛,牵着她的手微微收拢力道。
“她现在,唯一的记忆……就只有你。”
……
良久,隐沈默着低下头,手指有些冲疑的搭在面具边缘,轻轻一摘,去掉了面具,跟着摘下隐形眼镜。
再擡头的时候,映入七七视线的,那张她口中唤了整整六个月名字的主人。
她怔了一下,眸光一闪,雾气已经蓄满眼底,双脚不自觉向他靠近……可她的手还握在雷恺的手中。
她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红唇轻动。
“放开我。”
一瞬间,雷恺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能量,她轻而易举的挣脱掉他的手,像只振翅的蝴蝶一样离他而去。
若不是身后有张桌子,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站住。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双眸无限的黯沈下去,那是伤,是永远挥之不去的伤,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这个他深爱的女人,让他彻底再度坠入地狱,不用劳师动众,不用费尽心机,不用千军万马,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如此的易如反掌。
他知道,那十年,他已经预支掉了一生的幸福。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而已……
子弹穿过身体,刀子翻搅胸膛,都只是疼。而胸口那里,是毁灭。
他和她在相识的最初就交换了灵魂,然而现在她却把他忘记了,他在她的记忆之中,是零。可是她却永远的主宰了他。
她要他生,他如在天堂,她要他死,他已然失去任何自救的能力,从此坠入地狱,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
七七慢慢的走过去,眼泪凝聚的雾气终于化成泪水扑簌而下。
她捧起封澔的脸,眉头蹙起,眸中满是委屈。
“澔……你去哪儿了?……你不想要我了么?”她的表情,她的声音,竟委屈的如此让人心疼。
封澔下颚绷的一紧再紧,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一下未动。
七七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胸前,呜呜的大哭起来。
……
终于,他从石化中苏醒了过来,擡起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一送,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扯开。
“你们,还想戏弄我几次才够?”他的声音一如刚才那样的冰冷彻骨,听不出任何的感情,黑色的眸里也无一丝的波澜。
“把她带走——这么脏的女人,我一秒锺都不想再看见她。”语毕,他毫无留恋的转身欲走。
“封澔!”雷恺叫住他。
“她还怀着你们的孩子。”
“啊……孩子,澔,我们的孩子诶,你喜不喜欢?”提到孩子,七七立即止住了流泪,红唇弯起,一脸的幸福模样抚着自己的腹部。
封澔冷笑。
“鬼知道那到底是谁的孩子,你还想让我帮你养儿子不成?”
不断的有鲜血从枪伤和刀伤的地方流出,浸染了他大半边西装。雷恺咬着牙,撑过一阵眩晕,踱步向他。
“那的确……是你的孩子。”
……
“那又怎样?”封澔转回身看他,一副轻佻无所谓的表情。
“……你是爱她的,她也……只需要你。”以前的雷恺应该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刻,那感觉,痛,太痛。
封澔缓缓勾起唇,笑的邪气。
“爱?爱她?”
“雷恺,你还真是健忘,就算是爱,那也是曾经,我对她的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笑话。”
“而且……你和她,已经亲手把这一切全部扼杀掉了。”
“你应该高兴才对,无论这次你还要玩什么把戏……恕不奉陪。”
雷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上的汗水顺着脸侧在他刚毅的下颚聚集,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只需要你。”
“所以?”封澔挑眉。
“你有怒气有恨意都冲着我来,她只是被我利用,她是无辜的。”
雷恺知道封澔想要的是什么。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一种人。恨一个人,并非一定要致人与死地。有一种折磨,会比死还要难以承受。
他恨封澔,但是没有真的杀了他,他用这样一种方式对他,已经让他比死还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