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老乌是一个高手。师父说过,钩是最难练的兵器之一,能把双钩使好的武功都不会差到那去。这个老乌的双钩虽然不是炉火纯青,却也颇为可观。他的武功明显高出那个使叉子的汉子许多,甚至比杨威还要高一些。
他左手钩快速的递出,正是玉玲玉珑移形换位的当口,玉玲身子虚弱,动作稍慢便露出了破绽,铁钩又带回了战利品,「嘶啦」一声,玉玲的小衣又被扯下了一块,露出一片雪白的后背。
我急掠而下,「昨夜西风凋碧树」半空中我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
话音甫落,玉珑手里的剑光便突然大盛,玉玲却身子一软,我正好赶到,手一抄,玉玲便倒在了我怀里。
抱着玉玲,我手里的剑已后发而至。还是那招「云破月来花弄影」,却因为含愤击出,剑势更强了几分。老乌的脸上有了惊容,双钩左支右挡,却怎么也锁不住我的剑,反而被我手中的精钢剑屡屡弹得倒卷回去,最后前胸洞开,只听「噗哧」一声,玉珑一剑将他刺个对穿。
老乌临死的惨叫就像一个信号,楼上被萧潇刀光困住的两个人此时也顾不得逃跑会给对手留下空门,一左一右同时往外逃去,显然对於逃跑来说,他们之间的配合还算默契。不过萧潇并没有冲疑,刀一圈,左边一个人的脑袋便冲天而起,身子却奇异的扭了几扭,然后摔下楼去。
萧潇一下子呆住了,血喷在了她脸上,她都忘记躲闪。当那颗脑袋砰的一声落了地,萧潇开始吐了起来。
这是萧潇第一次杀人,当她使出那招「杀猪」,我就知道那头猪的脑袋要搬家了。
我暗叹了一声,虽然在教萧潇武功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用我教的刀法把敌人的头颅砍下,但我并不希望她真的去杀人,包括玲珑。我宁愿她们拎着刀──不过是菜刀钻进厨房,把刀法剑法用在那些鸡鸡鸭鸭身上。
然而人在江湖走,岂能不杀人!我的愿望也就仅仅是个愿望而已。我甚至还在随口指点着玉珑该怎么去杀死那个一心想要逃跑的汉子,那汉子如同疯了一般,玉珑的武功明明高出一块,可在那汉子疯狂的每每像是要同归於尽的招式下,玉珑竟有些支持不住了。
最后玉珑的剑还是如春水般温柔的划过他的喉咙,她也累得靠在墙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我抱着昏迷的玉玲飞身上了楼,把萧潇搂在怀里。萧潇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的汁液,「主子,我…我杀人了。」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萧潇,如果有人要欺负你,我不仅会杀了他,还要把他大卸八块,然后剁成肉泥。
真的吗?萧潇止住了哭泣,扬起脸望着我,泪眼婆娑的星眸中闪动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把玉玲弄回床上,掐了一下仁中,玉玲幽幽的醒过出来。她先看了妹妹一眼,轻喘着问:「妹妹,伤没伤着你?」玉珑使劲咬着嘴唇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妹妹,别哭,姐姐这病没事儿。」玉玲轻笑了一声,又对萧潇道:「萧潇姐姐,多亏了有你,我和妹妹才没落到乌承班的手里。」
萧潇笑道:「妹子,咱一家人可别说两家话。」
出乎我的意料,玉玲竟然应了一声「是」,然而接下来的事更让我惊讶,连萧潇和玉珑都吃惊的摀住了小嘴。玉玲一欠身,白嫩的手臂围住我的腰,上身偎进我怀里,用细的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哥,别离开我们,我害怕。」玉玲的声音既羞涩又大胆,「我想一睁眼就能看到…哥哥的身影,这样我才安心。」
我怀里的玉人身子火烫,我知道那不光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同样也不是仅仅因为刚经历了一场剧斗。生死一线的巨大刺激让她放弃了所有的顾虑和矜持。
「玉玲,我答应你。」,我在她耳边的细语带给她莫大的喜悦,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我的腰箍的死死,转眼间小腹一片冰凉。
这丫头倒真是水做的,这么爱哭,我心里泛起一股柔情。看萧潇正含笑望着我,而玉珑满是红晕的脸上羞涩中又带着一丝狐疑,我又低头小声道:「玉玲,让我看看你的伤。想抱,等你养好了身子,哥哥再好好的疼你。」
「讨厌!」,玉玲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羞得放开了我。
她的伤并不重,铁钩在她右臂上留下了一道寸长的伤口,因为伤的很浅,血已经凝固了。
不过萧潇还是用盐水把她伤口洗净,细心的包紮好。
她的小衣上都是敌人的血,加上被铁钩扯的七零八落,已经没法穿了,萧潇和玉珑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我便让她们把衣服换了。
趁着她们换衣服的当口,我把屋顶那个被我点倒的小喽罗拎进了阁里。
老板听没有了打斗声,从柜台后战战兢兢的探出脑袋,一眼便看到了委顿在地上的那个小子,两眼顿时冒出火来,翻身从柜台里转出来,冲他的脑袋就是狠狠的一脚,嚎道:「王八犊子,我和你秦江有何冤仇,你这般害我!」
看老板的模样恨不得打死那小子,我只好一把拽住他,「你认识他?」
「拨了皮我也认得!」,老板气哼哼的道,旁边有个伙计搭言,「他是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唤做秦江。」
秦江看满地的死人,早没了泼劲,一个劲儿的磕头讨饶,「大侠饶命,曾大爷饶命。不关我的事儿啊,他们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在屋顶看有没有衙门的人来,我哪儿知道他们是来杀人的?!"
我看秦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消息。此时,苏州府的总捕头鲁卫也到了,我亮了身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鲁卫看来是老江湖了,他一面翻看着地上的屍体,一面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老孙的腿好些了没有?」我不知道老孙是谁,听鲁卫的口气我就知道他对我的话并不全相信。「鲁大人,老孙是谁我不知道,杭州府衙我只认识李之扬李大人,我直接受他的指挥。」
「哦?」鲁卫一愣,回头看了我一眼,「李大人家里可好?」
我笑了,多亏李之扬和我推心置腹,「他新添了个公子,小家伙壮着呢,刚生下来就八斤九两。」
鲁卫点点头,「老弟,不是做哥哥的多心,干我们这行,凡是要小心。」说话间,他翻过乌承班的屍体,突然轻「啊」了一声,眼光左右转了两下,落在了一旁的铁钩上。他眼睛一眯,似乎有些不相信的自语道:「乌承班?」
我听玲珑说的就是这个名字,便点点头。
「阎王钩乌承班?」
我听鲁卫仍是将信将疑,心中便有些不耐,「鲁大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阎王钩,既然你认得在下倒要请教一二了!」
「老弟,乌承班是个江洋大盗,老哥我岂会和他相识,只不过我这儿有他的画影图形和案底资料罢了。」鲁卫先看了胸口致命的剑伤,再看他虎口全是血丝,显然是被我震裂了。
「老弟,你真是一身好武功啊!敢问师门是哪一派?」鲁卫并没有因为我语气不耐烦而不高兴,反而颇感兴趣的望着我。
「在下乃春水剑派门下弟子。」我随口道,既然从秦江嘴里得不到消息,听鲁卫的语气似乎也并不太了解乌承班,我还是去老三味审审那几个刺客吧。
鲁卫动容道:「玉夫人收男弟子了?」
「是。不过,我准备退出春水剑派了,」我望了一眼满脸迷惑的鲁卫,「每个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已经厌烦了。敢问鲁大人是何门何派,能不能收我这个弟子?」
楼上的玉珑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门,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把改换门派看得和换件衣服一样简单,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鲁大叔,别听我师兄胡说。」,玉珑镇道,随即又笑说道,「鲁大叔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师兄你不会想去当个和尚吧?」
看来两人很熟悉,鲁卫看到玉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原来是你这个调皮鬼。乌承班倒也死得不算冤枉。」
「鲁大叔你真是为老不尊,」玉珑脸一红,「若不是师兄逼住他的双钩,侄女也杀不了他。」鲁卫笑道,「我知道,你手上没那么大的力道。」问:「玉玲那丫头呢?」
姐姐病了。三人边上楼,玉珑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和我想像的一样,萧潇听到了异样的动静,然后就发现了窗户纸伸进了冒着青烟的铜管。玲珑和萧潇突然出手,萧潇抵住了两个武功高的,而玲珑则在转眼间便杀了三人,这时乌承班才从外面扑了进来。玉珑心有余悸的说,若是乌承班一开始就加入战团,结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师兄,你回来的太及时了。是不是也碰上偷袭的人了?
我点点头,冲鲁卫道:「鲁大人,我在南浩街老三味那儿制住了几个人,是不是现在就审审他们?」
鲁卫点头,「我就是从老三味那边过来的,刺客我已经吩咐人带回府衙了,老弟和我一起回去审审他们吧。」正说着,楼下有人喊道,「老总,鲁老总──」。
我回头一看是个衙役,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鲁卫一皱眉,「什么事?」
衙役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的道:「老总,那几个人都…都死了。」
我心里一急,鲁卫也是一愣,旋即冷静下来,「大有,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走在半路上,那几个人便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了。看脸色像是吃了毒药。」
「叫忤作验屍。」,鲁卫沈着脸吩咐一声。进屋见玉玲委顿在床上,便安慰了几句。看屋子里打的乱七八糟,他转头对我道:「这儿不能住了。老哥我后院还空着几间厢房,那里清净,来往的人少,不像客栈这么杂,老弟若不嫌弃,搬过去住如何?」我心里暗赞了一句,鲁卫他不愧是老江湖,待人接物一点不走板。他虽然和玲珑姐妹很熟,可听她们叫我师兄,便问我的主意。
「那就多谢鲁老哥。」经历了这么一裆子事儿,我也觉得客栈不太安全,便不再客气。
玉珑撅起小嘴,「师兄尽占便宜,我都叫鲁大叔的。」鲁卫像是洞烛了她的心,笑着说了句各交各的,不妨事,没准儿你这个小丫头以后也叫我鲁老哥呢。说得玉珑一阵脸红,却不肯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