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缘视线从那说书先生身上移开,看向茶楼中的人,许多人都捏紧了拳头,有些人则紧紧握着佩剑,有一股同仇敌忾的愤怒情绪。
至於说书先生所谓“贼兵下作无耻”才使得前两路大军失利,这种话就明显是对大贞王师的美化了,兵不厌诈,再怎么痛恨祖越人,输了就是输了。
“可恶,这群贼子!”“我大贞王师怎么可能输给这种混帐东西!”
计缘边上两个书生扶着剑,一只手死死攥着剑柄,连指节都发白了。
“那位先生,快说说后面如何了,看你此刻神态,我王师定未完全失利吧?”
里头有人这么问了一声,那说书先生笑道。
“那是自然,其实朝廷三路大军固然每一路都雄赳赳气昂昂,但真正的重头戏是最后一路,由征北将军梅舍老将军挂帅,领兵走齐林关,所带军将皆是朝中能征善战之辈,还有一位各位不知道的虎将,乃是尹公次子,名曰尹重,尹二公子实属了得,首战就建立大功啊!”
“是嘛?”“啊?尹公家中竟还有武将?”
“哎呀,尹公当世大儒,二公子竟然是武人?”
“尹相家中果然具是人杰啊!”
茶楼中一下又议论开了,就连计缘这个当长辈的,也不由露出了微笑,虎儿到底是真的长大了呀。
说书先生这会老毛病犯了,又开始吊胃口,没有直接讲战事,而是引申讲起了尹重。
“各位有所不知,这尹二公子出发之前,尚只是一名挂翎校尉,其人有言‘无功无绩不领将职’,否则以尹相的身份,岂能没有将职,但此次凭借战功,梅帅直接点起将位,可谓实至名归……”
说书先生端起茶盏润了润喉,见众人十分想听尹重的事,赶紧接着说下去。
“尹将军是尹相次子,自然也是满腹经纶之辈,传言儿时被皇室读书,成绩皆名列前茅,而其武艺更是不凡,所用兵器在军中独一无二,乃是一对黑色双戟,双臂挥舞无人可挡,谋略出众不说,更有万夫不当之勇!”
茶楼里议论纷纷显得有些嘈杂,但这会正是说书先生自己也特别想倾诉的时候,於是直接抓起醒木往桌上一拍。
“啪~”
茶楼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便来说说王师北上最关键的几战之一,也是尹二公子成名之战,看破贼军目的,自请命星夜疾驰,驰援鹿桥关,率奇兵斩断贼兵粮道,布疑兵迷惑吓退贼军援军,又领百余精骑装作贼军败兵,诱骗一路贼军入围,更在万军之中阵斩贼兵大将……”
说书先生越讲越激动,一把纸扇扇动飞快,茶楼内的众人都听得热血沸腾,人人都憋着一股劲,拳头反而比之前攥得更紧。
计缘端起自己的茶盏品了一口,茶水清香味甘,似乎是在茶中还加了陈皮,说书先生的这一番战事描述情绪激动,尹重也确实做得好,在计缘为尹重感到高兴的时候,也发散性地想着如果同样的战术手法为祖越之兵用了,估计就又是卑劣伎俩了。
计缘听了一会,听的不光是那说书先生的前线战事内容,也听众人言语,感受此间百姓的情绪,随后将茶水饮尽,就起身了。
国力强盛,百姓齐心,大贞虽一时受挫,但绝非祖越能抗衡的。
片刻之后,茶博士过来提着茶壶过来。
“来来,各位客官,添茶咯!”
那两个听得入神的书生赶紧回头取自己的茶盏,正想同刚刚那个气度不凡的先生说两句,却发现廊板座上,此刻只有三个茶盏,而那位头配墨玉的白衫先生已经不见了,在那茶盏边上还放着两文钱。
“呃,这位兄台,刚刚那位大先生呢?”
其中一名书生问站在廊座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正听茶楼内的声音听得入神,随便看了边上两眼,直接道:“不知道不知道,没见着。”
再看边上其他人,神色皆是被茶楼中的声音所牵引,两个书生面面相觑只能无奈放弃寻计缘的想法。
“哎,那先生眉宇间的气度绝非平凡之辈,定是一位饱学之士,没能多聊几句,甚是可惜啊!”
请客的那个书生叹惜一句,只能将那两文钱收了起来。
“邓兄,各处都在征从军之士,听说平定齐州战事之后,我大贞王师可能继续北上,定祖越之乱,开拓干坤之功,我欲从军报国,即便不能为谋臣,为军中书记官也行,兄台觉得如何?”
“祁兄说得好,正如尹二公子,我辈书生,案前可提笔,上鞍当握剑......”
另一名书生也是提气振神,激动附和几句后刚要说出同去的话,但思虑闪动,又是一阵犹豫,最后只能道。
“祁兄好志气啊!”
祁姓书生看着好友微微皱眉的样子,拍拍对方的肩头道。
“邓兄,你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如何能一走了之?各人自有境遇,他日我们再会!该听的都听了,我先去了,小二结帐。”
“哎来咯!”
茶博士屁颠的过来,看了一眼茶盏便报出了十二文钱的价格。
祁姓书生从钱袋中取出两枚当五通宝,正要连同计缘的两文钱一起给出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两文钱铜光灿烂,犹豫一下还是从钱袋中换了两文。
等付完钱,祁姓书生向着好友拱手,直接大步离去,后面的邓姓书生只是看着对方的背影,几次想迈步追去,最终还是一拍腿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