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微微颔首。
今年的元日大朝会因有西域各国的使节前来朝拜,时间拖得比较久,等到他赶到长乐宫时已经快到午时。柳尚宫迎了他进去,笑道:“太后估摸着陛下今日会来得较冲,便先用膳了,陛下这会儿可要添双筷子陪太后一起?”
皇帝笑笑,入了东殿果然见太后跪坐案前,正慢条斯理地用着膳,他唤了声“母后”,眼光飞快地在殿内一扫。
没有看见那个人。
“你来了。”太后的声音有些冷淡,“哀家今日没等你,皇帝可不要见怪。”
“母后说的哪里话。”皇帝笑道,“您身子要紧,膳食绝不能耽搁。是儿子来晚了才是,该责该责。”
太后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答话。
气氛有点冷。
皇帝眸光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立刻有几分不自然。柳色见状连忙唤人给他添置碗筷,又说了好些逗趣话,这才哄得太后稍露笑意。
用完膳,皇帝陪着太后品茶,眼看茶也要喝完了,差不多就得走了,他终是没忍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怎不见云娘?”
太后闻言神情一冷,却没发怒:“哦,她啊。她身子有些不适,哀家便让她留在自个儿殿中休养,不要出来了。”
“身子不适?”皇帝蹙眉,“她怎么了?”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么,皇帝如今竟这般关心云娘?”
他微愣,忙笑道:“儿子只是看母后喜欢她,担心她若有事母后会难过。”
“哀家会不会难过不劳皇帝操心。”她搁下茶盏,“我乏了,你也有事要忙,这便跪安吧。”
皇帝见她神色坚决,遂顺从地起身告退。待出了长信殿,吕川这才问道:“臣见今日太后神色不对,不知发生了何事?”
皇帝淡淡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知道了朕昨夜与云娘……。”
吕川一愣:“太后不是一贯喜欢顾娘子么?她重得陛下宠爱,太后该高兴才对啊!”
皇帝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前方,默然不语。
母后的心思他大概猜到几分。当初云娘伤透了她的心,若非自己告诉她说云娘如今已经改过自新,一心一意想侍奉她终身,恐怕她也不会再对云娘释怀。而自己当时之所以做那个决定,除了对云娘有些好奇,想给她制造复杂的局面看她如何应对之外,也是为了让母后能够开心。
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们二人相处愉快,他却不太愉快,甚至毫无征兆地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幸了云娘。母后知道后,难保不会想岔。
看她今日这个表现,看来自己的猜测应验了。
“太后,您觉得陛下会去看顾娘子?”柳尚宫扶着她回到榻上。
“恩。大约今日晚点就会去。”太后淡淡道,“让他觉得,云娘因为他的举动而被牵累,以他的性子和如今对云娘的兴趣,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元日当晚戌时,顾云羡正坐在案前抄写佛经,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却见皇帝隔着半开的轩窗,静静地看着她。
她与他对视半晌,这才搁下笔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声音却带着一股子冷意。
他没出声,顺着走进了殿内,然后淡淡说了声“可”。抽过她抄写的佛经,他随口道:“母后说你病了。”
“是吗?”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既然太后这么说,那么臣妾确实是病了。”
她的回答让他有些诧异,不由抬起头仔细打量她,半晌忽然挑眉一笑,如春风融化积雪:“你在生气?”
“臣妾不敢。”她硬生生地顶回去。
“你明明就是在生气。”他的声音更加愉快,“你看你眉头都蹙起来了。”
她深吸口气,反问道:“臣妾不该生气?”
“仔细想想,其实也应该。”他若有所思,“虽然咱们是夫妻,但昨夜我那般勉强於你,好像是不太君子。”
一句话说得她脸涨红。愤恨地背过身,她似怨似怒:“陛下想看臣妾笑话,您的目的达到了。不过太后现在也恼了臣妾,觉得我就是个靠着她邀宠的狐媚子,想来以后臣妾也不会有多少机会出现在陛下面前了。”
“你这话说得,”皇帝靠近她,“好像很失落以后不能出现在朕面前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