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形高大,面孔如铁,正是天子近卫连佑,少见的道了一句,「陛下不可过激。」
柯太傅赶紧劝道,「陛下请保重龙体,吴王所言极是,叛军爲乌合之众,必不能持久,消息传出去,定有勤王之师来救。」
吴王也是懊悔,跟着劝了两句。
应德帝精神恍惚,面色頽然,只是无言。
翟双衡抓了几个没头苍蝇般的太监索问,得知天子所在,顾不得礼数冲过石阶狂奔而来,跪倒疾声道,「羽林卫全面戍防,拼死守宫,周将军如今遇刺身亡,群龙无首,请陛下暂时赐予微臣统领全军之权!」
吴王恨得咬牙切齿,「里外一起下手,武卫伯和老五没这份头脑,到底还有多少反贼伏在宫里。」
翟双衡鼻尖渗汗,「属下不知,此时非同一般,宫中必须禁严,以防逆党作乱!」
天子对翟双衡还有几分印象,回过神勉力道,「总算还有忠义之臣,翟家的小子,朕允了,宫中的防卫交给你,发现奸细可先斩后奏,一切由你专断!」
「谢陛下!臣一定竭力守卫,绝不负圣上所望!」翟双衡锵铿有力的谢恩,叩头后顿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今日酉时,不知何人将此物挟带予属下,事关机密,还请圣上一阅。」
连佑取过笺纸,展给应德帝过目,天子本有些恍惚,眼光扫过面色倏凝,霍然夺过笺纸,手渐渐颤抖起来,齿缝中迸出两个字。「六王?」
吴王与柯太傅入耳,惊疑相视,俱是大震。
天子长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沉定下来,将笺纸交给近臣,对翟双衡道,「此信如何到你手上,仔细说!」
翟双衡不敢有一字稍缓,立时将经历述说了一遍。
吴王当下跳将起来,恨道,「我就知道老五的蠢脑袋绝没有这般计量!原来是老六,这王八蛋一定是记恨当年旧事!」
柯太傅略爲冷静,察看笺纸后道,「此人笔力柔弱,似女子所书,可能知晓周将军会遇刺,才选择向翟中郎将示警。」
吴王激愤交加,「这人既知阴谋,爲何不早揭出来,而今乱贼入城,示警还有何用!」
柯太傅仔细扫了两眼,见应德帝亦有所思,才道,「吴王稍安勿燥,依臣看来,此笺幷非无用,既是提醒圣上警惕六王一党,以免受其蒙蔽,作出不智之举;另一则也有劝诫坚守之意,或许来日会变化?」
「勤王诏书都递不出去,还能有什么变化。」吴王话说出口才觉得太过丧气,转爲駡道,「我就说怎么事情接连不对,传诏的路子全给叛党截了,都是老六在搞鬼,皇兄当年就不该留下这小杂种!」
事涉宫闱,柯太傅不便评论,只道,「吴王勿燥,逆贼不得人心,天下亦不乏忠於陛下之臣,只要坚守下去,定有转机。」
弄清了乱相的根由,应德帝的脊背重新直起来,又成了握持天下的帝王,他沉沉道,「老六无非是怪朕坐了帝位,不知处心积虑的谋划了多久,既然如此,朕倒要看一看,这万里山河,到底该落於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