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老眼中满是不忍,想开口劝吴妄莫要太自责,但又怕提到了天火门之事,会让吴妄心情更差。
他肩上扛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吴妄沉声道:“大长老,撑开一个结界,别让外人查看到咱们。”
“是。”
大长老立刻答应了声,银梭外层包裹上了淡淡的红光。
“啊——”
吴妄长长松了口气,原本下沉的嘴角逐渐上扬,双目瞬间恢复神采,扭头看向季默和乐瑶,纳闷道:
“你们跟过来作甚?我们是要回灭宗,你们要去那住着?”
“这不是!”
季默抬手一阵瞎比划,瞪着吴妄道:“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吴妄不明所以。
季默骂道:“无妄兄你刚才的内疚呢?你在仁皇阁叹息了整整二十八次!比我认识你到现在叹气的次数都多!”
吴妄直接瞪了回去:
“不这样,你以为他们会放我离开?
他们这是逮住头驴死命的用,也不怕把我累趴下了!
刘百仞的心有多黑,你们怕是没体会过!
仗着我有求於他,安排我跑这跑那,他自己的徒弟都不使唤。
仁皇阁缺了我就不转了?没这道理。”
大长老小声问:“那天火门……”
吴妄正色道:“说遗憾是有,要检讨的是我思考问题的缺漏,以及战略战术上的缺失。
但这不至於让本宗主真的提不起精神。”
他双手一摊,继续道:
“穷奇做的恶,何必背在咱们身上?
我又不是什么人间大善,会觉得世人苦难是我救助不利。
我哪有这本事?
能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宗主你这,哈哈哈哈……”
大长老笑着摆摆手,“倒是老夫多虑了。”
乐瑶在旁皱眉抿嘴,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林祈拿出玉符将这几句话记了下来,看吴妄的眼神充满了感慨……老师果然是他猜不到的男人。
吴妄身形向后靠去,林素轻立刻出手,用法力推了几只软垫过来,让吴妄舒舒服服地歪在那。
“回宗门之后,本宗主要好好地睡一觉,大长老别让人来吵我。”
大长老温声道:“宗主放心,宗门也没什么大事。”
吴妄目光从季默、林祈,还有大长老的面容上划过,缓声道:“其实这次跟穷奇交手,也让我认真反思了几件事。
你们觉得我会反思什么?”
季默道:“谋略上的失策?”
林祈问:“考虑的不够周密?”
大长老沉吟几声:“对人心的了解不足?”
“错了,你们这都还是站在了【一个人】的角度。”
吴妄竖起食指晃了晃,笑道:
“我反思的第一件事,就是人力有时穷,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之前制定计划,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去想、去考虑,我又不是全知全能,如何会算无遗策?
稍后制定计划的时候,要群策群力,发挥出智囊团的作用,这样才能将所有事考虑得足够全面。
搞个智囊团是大势所趋,只要保证产出决策的效率,自然是能独立思考的智囊越多越好。”
季默和林祈不由得面面相觑。
吴妄看着这两人,缓声道:“知人而善用,方可为首领。”
季默不由嘀咕:“北、无妄兄家中……格局这么大吗?”
吴妄笑而不语,继续言说:
“我反思的第二件事,就是自己对凶神手段之残忍有些低估了,神看生灵,如看草芥。
咱们提防穷奇侵蚀道心的手段,必须尽早搞出来。
这次回灭宗,修行之余,咱们就要琢磨这件事,该如何抵挡穷奇的神通。
解决了这般问题,穷奇就是只会咬人的凶兽,再无可惧。”
众人齐齐点头。
吴妄道:“还有第三件事,也算是我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
“我最近在仁皇阁风头太过,此次拔除了第四总殿,若是再向前一步由代殿主成了正殿主。
泠仙子接下来又要与我同修,我这下一任人皇的名头怕是要坐实了。
那可就麻烦大了。”
吴妄目中闪过少许精芒,又笑道:
“此时急流勇退,也是主动降温;
之后再散播一点我修为卡入瓶颈、成仙不得的消息,降低一下我在各大势力眼中的忌惮值。
我倒不是怕他们对我出手,毕竟我可以直接喊某个老前辈出来,质问他这人域还能不能行了。
我就是担心,我自己成了人域内乱的引子,然后要去各处救火,那才是麻烦事。”
说到这,吴妄也是唏嘘不已。
林祈若有所思,却是对此事感悟最深。
季默与乐瑶对视一眼,夫妻二人倒是颇为默契。
乐瑶问:“兄长考虑如此深远,当真让乐瑶开了眼界,但兄长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人域各方势力是指各家宗门吗?”
吴妄笑而不语。
林祈却是淡定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默和乐瑶。
这夫妻二人顿时明了,想辩驳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不要多想了,回灭宗喝他几杯,好好玩乐几日,你们夫妻想住在那,就帮你们弄个住处。”
吴妄不由来了兴致,手指敲打着膝盖,吟道: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耽余年。倦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上辈子上学背过。
林祈、大长老连连称妙,林素轻目中也略带陶醉。
乐瑶不由靠在季默肩头,想起了与季默那次酒楼前的相遇;
季默反倒是略有些紧张,连连对吴妄使眼色,让他赶紧过了吟诗这一环节。
吴妄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错开话题。
“可惜泠仙子回宗门了,此情此景,当蹦迪矣。”
“说到这个蹦迪,那学问可就大了!”
季默对吴妄眨了下眼,立刻接过话头,说起了女子国的几件趣事。
当然,与美丽国师的故事,绝口不提。
……
哗——哗——
水天一色,万里清波。
那艘坚固的大船时而飞空、时而在海上漂浮,朝南迅速且平稳的疾驰着。
这艘大船之上站了许多人影,却都是些强壮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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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身着皮质战甲、后背斧钺刀叉, 还有几位身披宽袍、白发苍苍的老妪,身周环绕着强横的神念波动。
在大船最宽阔的船舱中,有道身影正爬伏在矮桌上,呼吸平缓的小憩。
她面容精致可爱,小圆脸、樱桃嘴,简单束成马尾的中长发颇显干练,她那雪白的天鹅颈最是引人遐思。
她的打扮与外面那群壮士相似,但明显讲究许多。
紧绷绷的小衣包裹着上身,香肩披着柔软且罕见的珍贵灵兽皮,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大大方方地显露着,小皮裙的用料也是颇为罕见。
当然,这房间中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个青春美少女,而是她身旁躺着的那只……
镶玉裹金银刺狼牙棒。
“熊霸哥……”
那睡熟的少女宛若梦呓般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