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好东西咱还真没见过。”
云中君看着面前摆着的这面三角小旗,口中赞叹一声,双手将这小旗端起来仔细端详。
“这用的宝材好讲究,不过巴掌大小的旗帜,却融进去了数百种材料。
它此时这旗帜的形状,也是炼制最后一步,由它自行演化而成,这就是最适合它的外形。
嗯,这旗帜可做杀伐之用,也算不错的宝物了……没想到,西王母竟如此大方,初次见面就给了你这般宝物。”
灭宗,云中君再次安置下来的神殿中。
吴妄与云中君凑在一处角落,用神力和法力将此地团团包裹,而后头对头地开始研究这面小旗。
听闻云中君这般称赞,吴妄淡定一笑,自袖中取出一只宝囊,放到了云中君面前;后者打开一开,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这么多!
这是什么东西?西王母哪来的这么多宝材!”
吴妄暗中观察着云中君的反应,心底已是了然。
从第二神代开始,昆仑墟的秘密,只有缔造了秩序、可能缔造秩序的‘神王’能接触。
此次昆仑墟之行,其实算是西王母对他的认可。
但……
‘帝夋会怎么想?’
自己现在经历的,帝夋当年或许早就经历过了。
虽然这有点‘局外视角’,过於担心。
但稍后只要有点什么情况,吴妄露出什么破绽,让人知晓了他有可能开创天地秩序,那帝夋必然会联想到吴妄此次昆仑之墟一行。
而且吴妄确信,他进入昆仑之墟时,天宫是捕捉到了这个消息的。
念及於此,吴妄只觉得颇为头疼。
他身体瘫坐在椅子中,低声道:“总共三百六十把,这不是西王母给的,是一群老家伙给的。”
云中君皱眉道:“谁?”
“一群自诩旧秩序残存意志的神灵。”
云中君闻言不由一愣。
吴妄十指交叉、双手背在脑后,苦笑道:
“这大荒的水要不要这么深,每当我以为‘哦,这大荒不过如此’,然后就会蹦出一些超出我想象的东西。”
“你也遇到了这些旧神?”
云中君反倒展眉笑了出来:
“这倒是难得,说明咱们将来很可能能成就大业。
没想到,你去昆仑之墟竟是去见这些旧神,当年问天陛下……咳,第三神王也有过这般经历。”
吴妄顿时来了兴致:“那位神王前辈怎么说的?”
“一群腐朽的躯壳!”
云中君身体绷直,好让自己看起来多些威严,他笑道:
“那些不过是毁於自身傲慢与自大的输家,他们用大道的终点伪装自身,却掩盖不了他们早已逝去的事实。
他们明明有机会,却放弃寻找最终的答案,沉淀於他们编造出的虚假繁华中。
这就是当前天地被束缚、沉寂於虚无中的因。
当前天地中,大道之灵的性情不断被扭曲,就是他们缔造的果!”
吴妄抬手抆了抆脸颊上被喷溅的口水,赞叹道:“第三神王当真霸气。”
“那可是,就是最后把自己逼疯了,不知所踪。”
云中君轻叹一声,随后满脸正色地看向吴妄:“先不说这些前尘过往,西王母此举倒是让咱们危机四伏了,帝夋若起疑心该怎么办?”
“我也在发愁这件事。”
吴妄正色道:
“我现在之所以能如此轻松,身上没太多压力,主要是因烛龙神系在天外虎视眈眈,帝夋想要拉拢母亲大人。
虽说我跟帝夋终归是要敌对的,但这个正式敌对、或是让帝夋对我起杀心的时间,越向后拖越有利。
更何况,帝夋必然有一股神念紧盯着昆仑之墟,此次我去昆仑之墟,九天门关闭、其内出现万千霞光的异象。
帝夋现在估计已经开始朝着这一面去想了。”
“北野和人域离着太远。
一旦帝夋觉得,你能造成的威胁超过了当前状况下的烛龙神系,那情形可能又会出现变化。
天宫、烛龙、人域,三方角力已经让局势紧绷。
砸入一颗小石子,都有可能造成无法预测的后果。”
云中君目中闪过几道亮光,已是起身来回踱步。
不多时,吴妄也愁的站起身来,与云中君背着手、低着头,在那角落中走来走去。
鸣蛇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一幕,手中握着那枚装有丹药的玉壶,静静隐藏着自身。
片刻后,林素轻带着侍女前来奉茶。
得知吴妄平安回返,精卫也已在人皇阁总阁赶来的路上。
吴妄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解封体内的炎帝令,对着那团薪火,呼喊了两声老前辈。
“回来了?呵呵呵呵。”
神农之假笑。
吴妄用低沉的嗓音问了句:“前辈……代价是什么?”
神农之沉默。
吴妄清了清嗓子,刚想错开这个容易让老丈人尴尬的话题;
怎料神农又一句反杀了回来:“元阳已失?”
吴妄老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而后挺胸抬头道一声:
“怎么会!我无妄子岂是那般轻浮之人!
啊,不是,前辈我不是说你如何如何……您毕竟是丧偶多年……也不是这个……
放心,我不会跟精卫讲的。”
神农轻哼了声,又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悠远的嗓音,在炎帝令中飘出,环绕在吴妄心底。
“我也是有自己坚持的,而且这把老骨头,西王母也是瞧不上的。
我为了延寿灵草,付出的代价,是我对她的思念。
她取走了我与听訞的情感,说想细细体会一段相伴一生的情谊。”
吴妄嘀咕道:“那前辈你怎问我元阳啥的。”
“陆吾来时,西王母对我传了神念,说看上了你如何如何,让你过去陪她几日。”
“这……前辈你都不拦着的吗?”
“唉,我自是信你的。”
神农笑道:“哪怕没了运道神对你设下的诅咒,你骨子里的那份坚持,也不会让你轻易打破那道藩篱。
更何况,西王母之强势,定会让你心底抗拒。
对你,我还是了解的。”
“那我还真希望前辈你看走眼一次。”
吴妄讪笑了声,话锋一转:“前辈觉得,我该如何取信於帝夋,让帝夋不会认为,我有威胁到他的实力?”
便是神农,也被吴妄这一问难住了。
神农缓声道:
“有时为了韬光养晦,确实是要示敌以弱,但若说取信二字,其实有些不妥,你何必要取信帝夋?
如果你担心苍雪道友的安危,倒也可以朝着这几个方向琢磨。
其一,让帝夋认为你不过如此。
其二,明面上肢解你身周已经聚拢的势力,比如我可以配合你一下,给你治罪、打入牢狱关几百年。”
“我!”
“不用急着感谢,举手之劳罢了。”
“呸!算了吧,我自己去想办法!”
吴妄愤愤不平地对着炎帝令喊了句,抬手就要截断通讯。
神农在那抚掌大笑,却在吴妄封禁炎帝令前,又对吴妄说了个其三。
【让自己有把柄落在帝夋手中,或是让帝夋以为,自己有把柄落在了帝夋手中。】
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
“静观其变吧。”
吴妄轻轻叹了口气。
云中君也微微颔首,道:“我有一计,不过你定然会觉得十分冒险,但我仔细推算了一遍,这反倒是最为安全的计策。”
“什么?”吴妄看向云中君。
“去天宫。”
云中君嘴角勾勒出几分自信的微笑,“做你的第四辅神,你在帝夋的眼皮底子,他对你才会最放心。”
吴妄:……
只差一点,吴妄就要说出那句‘挖墙脚’!
“那不是让人域指着我脊梁骨骂?”
“人域,嘿嘿,”云中君嘴角抽搐了几下,“只要神农信你,何必在意那些愚笨之人?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