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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玉翠走后,沈芸诺收拾好屋子,於老爷入了狱,日子总算雨过天晴,沈芸诺记着答应李婶的事儿,这些日子,因着家里忙,院子里的银耳树不知长得怎么样了,正好,回村托大生娘办事,顺便瞧瞧院子里的银耳树。

傍晚,沈芸诺说起玉翠拜托她的事儿,於夫人她没有见过,能教出玉翠这般蕙质兰心的丫鬟,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沈芸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当日,玉翠说想和她一起做腊肠生意,眉色间笼罩的淡淡愁绪,她和玉翠打过几次交道,多少了解玉翠的性子,前两回对她态度冷淡,后边渐渐转好,可没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那日,玉翠和她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转头回想,玉翠只怕早就料到於老爷有今日了,当时在拖延什么吧,於是,忍不住向沈聪打听於宅的事儿。

沈聪不瞒她,“於家人搬来清水镇的原因简单,於老爷在府城得罪了人,避难来了,没想着本性不改,这回捅了更大的篓子,於夫人我没见过,不过听人说性子良善,是个好的,这回,於老爷出了事儿,於夫人没有丝毫隐瞒,抄家的衙差说於夫人配合得很,只拿了自己的嫁妆其他主动交给衙差充公,如今,於夫人租赁了间宅子,好些下人被打发了,也因此,书院那边考量一番,认为於夫人行事还算通情达理,於家少爷仍留在书院念书。”不管於夫人心里怎么想的,只要她性子是个好的,沈聪不会把於老爷做的事儿迁怒到她头上,一码归一码,他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尤其,经过这件事儿,他明白更多,没有什么比有几个共进退的兄弟更重要。

即使他早已清楚,仍没这回领悟得透彻。

遐思间,沈聪说起另一件事,裴娟和韩梅达成共识,韩梅在中间给裴娟和沈芸诺递话,事后,裴娟给韩梅五两银子,说是递话,依着韩梅的性子,坑蒙拐骗还差不多,他出了事儿,家里没个主心骨,韩梅说话字字有自己的打算,沈芸诺和邱艳面上不在意,心里也会惶惶不安,可能他速度快,韩梅没来得及出面,裴娟和陈余就遭了秧。

“小洛爹不在,虽然我做什么,他回来都不会有怨言,那毕竟是他大嫂,还是等他回来,和他商量下,要我说,韩梅那种性子,就该一辈子躺在床上,不出来祸害人。”沈芸诺能下地走动了,煮饭的事儿全落到她头上,邱老爹守着小峰,沈聪帮着生火,大家没明确分工,每日都这么做着。

沈聪看向沈芸诺,等着听她怎么说,韩梅搁他手里,早就缺胳膊断腿了,然中间夹着裴征和沈芸诺说,沈聪不想他们难做人。

沈芸诺没想那么多,对韩梅,她也算彻底厌恶了,“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小洛爹不会怪你的,可,别落下话柄,为那种人搭自己进去,不值得。”

沈聪挑眉,“我心里有数,你大嫂的事儿,我琢磨琢磨。”他不能像对付裴老头那样对付韩梅,可也不会纵容她,早在韩梅见死不救得时候,他就想动手了,看在小木的份上,他於心不忍,好在这回沈芸诺邱艳没出事,否则,韩梅也跑不了。

说着话,小洛进了灶房,明日书院也放假,沈芸诺答应他一块回村里,小洛拿着给小栓大妞买的礼物,问沈芸诺,“堂哥和堂妹会喜欢吗?”给小栓的是最近书院里流行的这竹篾编的马,给大妞的则是一朵粉红的绢花,沈芸诺笑道,“会喜欢的,小洛去叫外公,洗手吃饭了。”

邱艳身上得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伤着骨头,还得继续养着,邱艳心下过意不去,隔着门和外边的沈芸诺说话,“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本还想照顾你和小洛……”

沈芸诺打断她的话,“嫂子说的哪儿的话,谁照顾谁不都是一样的吗?”

沈聪觉得沈芸诺说得对,对里边的邱艳道,“你好生养着身子,之后阿诺肚子大了,家里的事儿还是要交给你。”

邱老爹嘴角噙着笑,不插话,专心吃着碗里的饭菜。

方还红艳艳的天,忽然下起雨来,且雨势越来越大,明日回村,小洛兴奋得睡不着,趴在窗棂上,听着啪啪的雨声,和沈芸诺说着书院的事儿,沈聪入狱,书院里的好些人都看不上他,还出口辱骂,之后,陈聪出来了,那些人又讨好的巴结,和他一块玩,沈聪入狱那会不见小洛沉默,而事情过去了,小洛在书院反而沉默起来,“娘,您说他们为什么前后变了个人似的?”

沈芸诺坐在床上,手里做的是小洛入秋的衣衫,闻言,抬眸,认真思索了会,缓缓道,“小洛和舅舅关系好,知道舅舅是被冤枉的,他们不了解舅舅才会误会了,那种人,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小洛别学他们。”

小洛转头,严肃着小脸,“我知道的,大堂哥和云清就不是这样子的人,他们一直和我玩,也不说舅舅的坏话。”

小孩子的圈子该是简单而纯粹的,可大人加诸了太多,反而影响了孩子的判断,沈芸诺不会劝小洛不和那些孩子来往,和人打交道,会遇着形形色色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怎么应对。

雨下到半夜才停,沈芸诺停下手里的针线,叫了两声小洛没人应,才惊觉他睡着了,穿着鞋推开门,冷气拂面,沈芸诺身子哆嗦了下,夜凉,小洛那般睡着不妥,她怀着身子,小洛她是抱不动了,本想让沈聪过来帮衬一把,想想,又退了回来,晃了两下小洛的衣衫,轻声道,“小洛,去床上睡,风冷,别着凉了。”

剩下最后一只袖子,她做针线入了神,什么时辰逗忘记了。

许久,小洛胳膊才动了动,抬起头,脸上一排印子,声音已经沙哑了,“娘,身子麻了,走不动。”眼神指着自己的手和腿,睡眼惺忪,好像快哭似的。

沈芸诺替他捏捏手,牵着他小心翼翼下地,“你去娘床上躺着,娘给你煮完姜汤,先别睡啊,你的衣衫做好了,去床上试试。”担心小洛一个人在屋里害怕,沈芸诺又燃了盏灯笼,挂在床尾,关上窗户,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回来时,床上的人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被子上,搁着她新做的衣衫,沈芸诺担心他发烧,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事儿,才松了口气,即使如此,仍把小洛叫起来,喝了姜汤才让他接着睡下。

夜里熬夜,清晨起得冲了,睁开眼,床畔得被子里窝着个小脑袋,沈芸诺心情大好,盯着小洛紧闭的双眼而不停颤动的睫毛,好笑道,“醒了?”

见自己装睡被发现,小洛咯咯笑着睁开了眼,望着外边的天色,“醒了,等娘一块起床。”

今日要回村,沈芸诺替小洛换了身简单的衣衫,是裴征不穿的衣衫改小的,小洛穿着没有丝毫不满,还伸手抠了下肩膀上的补丁,去书院念书,沈芸诺将他拾掇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衣衫没有一处有补丁,小洛不明白其中道理,猛地穿着这件衣服,新奇不已,“娘,是新衣服吗?怎么和昨晚小洛见着的不一样?”

沈芸诺替他扣上纽扣,失笑道,“是新的,昨晚那身衣衫入秋天冷了再穿,这两日天热,穿新衣服身上会起痱子的。”

小洛懂事的点了点头,跟着沈芸诺出了门。

若不是不放心邱艳一个人在家,邱老爹抱着小峰也想起村里走走,大丫和小洛手牵着手,兴致勃勃的坐在牛车上冲邱老爹挥手,“外公不去,大丫回村里给外公抓鱼。”

下过雨,兴水河涨水,雨也会冒出来,早上,沈聪和大丫说起这事儿,两人就期待着,沈聪会抓鱼,大丫和小洛是见识过的,两人期待不已,扳着手指头数着好些日子家里没吃鱼了,两人嘴馋的咽了咽口水。

沈聪转头刚好见着两人咽口水的模样,哭笑不得,和沈芸诺道,“亏得不是在家里,你嫂子瞅着两个孩子这样,还以为我亏待他们了呢。”邱艳躺在床上,每日最不厌其烦的一件事就是问大丫,吃饱没,冷不冷,热不热,沈聪在边上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嫂子也是担心大丫,她在床上,小峰交给邱氏看着,她比谁都着急呢。”邱艳受伤,两个孩子她只能看不能抱,心里不着急才怪。

石子路平坦宽敞,下过雨也不觉得泥泞,不一会儿,牛车稳稳的驶入了兴水村的地界,沿着河滩往上走,最后,停在了半新不旧的大门口,没多久的日子,院门两旁杂草都快长到膝盖了,沈聪跳下牛车,解释道,“每次来去匆匆,杂草我也没管,以后搬回来住的时候再说吧。”

听到动静,对面院子的门被打开,金花挺着肚子,反应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沈芸诺,眼眶一热,激动道,“阿诺妹子,是你回来了,我就听着声音觉得耳熟。”

金花怀着身子,整日没事干,人丰腴不少,反观沈芸诺,若非挺着肚子,看不出已经怀孕了,沈聪扶着沈芸诺下牛车,问金花,“杉子呢?”他出来后,还没好好感谢过一帮兄弟,不过,家里事情多,只有等邱艳身子骨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