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诸国与土司联军的大寨,依山而建,连绵数十里。
扎营的地点,距离夏国滇州卫固守的边城极近,甚至在营盘之中,都能清晰看见对面城头上,夏国士兵的动静。
之所以如此布置,就是为了引诱滇州卫的士兵出城袭营。
毕竟,掀起南疆战乱的幕后之人,要的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战争,是厮杀,更是死亡!
至於死的是夏国人,还是南疆这里的土人,又或者是暹罗、交趾等藩国异族,并不重要
只要是在愤怒、绝望、疯狂等情绪之中,厮杀而死的人,便是血月中疯神渴望的美味。
其血肉和灵魂之中蕴含着的力量,正是血月里面那群疯神渴求的养分。
联军营寨的西南角,有一小片营区,便是阿尚奎手下土兵们的驻地。
今日守城的夏国士兵一反常态,不仅没有出城冲杀,甚至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城中发射投石、床弩,只是在联军蚁附攻城的时候发动反击。
但是在打退了攀城的联军后,就又没有了动静。
这反常的景象,让联军上上下下很是诧异,不明白这些夏国士兵的葫芦里面到底是在卖着什么药。
联军这边的首脑,在驱赶联军数次攀城被击退后,只能暂缓攻势。
说实话,他们并不在乎普通士卒的性命,巴不得多死一些人,才能更好的取悦神灵。
但是他们也不能把普通士卒逼迫太过,万一引起哗变,把他们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就不好了。
而且这些权贵也在怀疑,夏国边军一反常态,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计策?须得加以调整提防,派人查探。
还是那句话,他们虽然想要掀起杀戮与死亡,却不愿意死的人是自己。
当秦少游他们赶往永华县的时候,毛贵带着几个心腹手下,抄近路赶到了联军营寨。
正好是看到了阿尚奎手下的土兵,撤了下来,在营地中休息。
这些土兵在不久前刚刚厮杀了一场,显得狼狈且肮脏,身上不是布满了血污,就是裹了一身的泥土,还有负了伤的人在哀嚎哭泣。
阿尚奎派来参战的土兵,本来是有一千余人的,但是在这几日的厮杀下来,只剩下了五六百人,还大多带伤。
带队的将领,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唤作董牙长。
看见毛贵的到来,他多少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可是老爷有什么命令?”
不怪董牙长惊讶,阿尚奎以前派人来传令,都是派的身边亲信小厮。
毛贵虽然在阿尚奎的手底下担任了把总一职,但是传令这种活儿,还轮不到他。
所以董牙长忍不住猜测,难道是毛贵做了什么事情,讨了阿尚奎的欢心,成了其心腹?
同时又忍不住滴咕,阿尚奎在这个时候派毛贵来传令,是不是知道了部队伤亡太大,打算让他们撤回去?
毛贵下了马,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褡裢。
扭头看了眼周围,见营墙搭的比较简单,旁边还有其他土司军队驻扎,能轻易透过营墙看到这里的情况,便道:“进营帐说话。”
董牙长没有生疑,领着毛贵进了自己的军帐,然后又问:“老爷到底有什么命令?搞的神神秘秘。是让我们撤回去吗?”
毛贵却不说话,只把手中的褡裢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的五官,都扭曲变形,显得十分抽象,宛如拚凑的怪物。
不过董牙长也是见惯了厮杀的,并没有被这颗古怪的人头吓到,反而还仔细的看了几眼,在认出了这颗人头后,方才色变惊呼:
“这……这是老爷的脑袋?!”
紧接着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毛贵,质问道:“老爷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毛贵这才将平南关发生的事情,细细向董牙长讲了一遍。
董牙长听的脸色数变,却并没有着急吭声。
毛贵讲完了平南关的事情后,又补充劝说道:
“阿尚奎沟通外敌作乱,偏生还被下了蛊毒还不自知。在蛊毒的影响下,他变成了怪物,还杀死了自己的家属亲卷,可谓死有余辜!
现在阿尚奎全家都死了,平南关重新回到了朝廷之手,那群赤衣使者派我来召你们回去,让你们不要继续为虎作伥,跟着番邦外敌造反作乱。
他们说了,只要你们现在返回平南关,之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毕竟你们都是被阿尚奎那个奸贼给蛊惑了。
可要是你们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不仅你们得死,你们在平南关里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董牙长,你我弟兄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我才央着那群赤衣使者,让我来给你们传令,就是怕你们犯浑,坏了自己与家人的性命。
你听我说,阿尚奎已经死了,咱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人搭上性命。
而且那群赤衣使者还说了,只要你把人带回去,他们不仅不追究你的罪过,还能保你做官。
阿尚奎不是封你做了个千总的官儿吗?那只是阿尚奎的私封,别说朝廷不认,别家的土司也不认。
但是赤衣使者说了,只要你弃暗投明,那么你这个千总的官儿,就能得到朝廷认可,成为真正的朝廷命官!
要知道,就算阿尚奎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千户土司。你要是能当上朝廷认可的千总,不比阿尚奎差了。”
千户土司和千总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千户土司属於一方土皇帝,军政大权一把抓,但千总只是一个军职,也不像百户、千户可以世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