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了,毒辣辣的太阳升得老高,北方的秋老虎不是盖的,比仲夏还让人难受。鼠标盯着的地方是086号、074号垃圾箱,除了见几个扔矿泉水瓶子的,就是把手伸进桶里掏垃圾的,没见到谁往进扔钱包。
摸了摸口袋里准备的东西,步话,手铐,还有专为此次抓贼准备的粉状玩意,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学校的生活,那时候的整蛊老朝自己人下手,包括内裤里洒辣椒面、牙膏里挤鞋油、桌凳上镶图钉、背后贴乌龟王八蛋,这些烂事鼠标自认是轻车熟路,李二冬也算行家里手,至於余罪,那应该是高手寂寞,无人挑战的级别了。
可这些手法,能用来抓贼么?
他有点怀疑,在两个小时过去仍然没有见到时,他的疑心更重了,要不是实在想抓个贼回去显摆一下,他早撂挑子去玩了,就是嘛,当学生不怎地,好歹也能考个几十分凑数,总不能直交白卷吧。
离他不到二百米是李二冬的防区,中间由洋姜守着,李二冬干脆半躺到路边公共椅上了,就在垃圾箱旁边,他脱了鞋,别着裤腿,脚里揣把枪……不是真的,水枪,儿童玩具。
一直以来,自己能向人炫耀的就是玩,玩游戏,踢球,一直以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形象,包括学业和职业,都不怎地,网警上呆过,他实在看不惯那种睁着眼说瞎话,连网上也不让乱说话的氛围,刑侦二队呆过,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几乎是自虐的日常任务,曾经梦想着当一名警察,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职业很阳光、很正义、也很拉风。
不过事於愿违,当上了才发现,太阴暗了,不但接触的全是阴暗,连警察自己也生活在暗无天日中,他甚至有时候很同情现在还窝在某个角落盯着嫌疑人的刑警同行,其实他宁愿这么吊儿郎当在反扒队混着。
当然,前提是能混下去。
就看今天了,好歹逮着一个半个,让兄弟别太没脸面了。他在默念:贼呀,贼哥,贼大爷呀……亲呀,你来吧,我会很温柔地,我一点都不粗暴。
像是上天眷顾一般,念了N遍,兜里的步话响了,余罪的声音:“老二,注意……目标出现,朝你的方向,红衬衫,戴着墨镜,两撇胡子……盯住他……”
李二冬腾地起身了,套着鞋,瞥眼已经看到了目标,正从余罪守着的方向往这边来,余罪在垃圾箱里掏着,应该已经确认了目标。他笑了,悠闭悠哉地往路对面踱着,从这里过去,和贼是个照面。
不知道是心想事成,还是方法对路,李二冬这回越看这人越像个贼。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坞城路面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五个人守着的路面全长两公里多,两排十余个垃圾箱,下水口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李二冬看到了,来的方向是银都商厦的方向,没有什么意外,那儿也是重灾区,贼已经泛滥到失主丢东西都不报案的程度了。
近了,李二冬看得更清了,这个贼很得挺帅,有点像冠希哥,只是多了两撇胡子,他没事人一般走着,步幅很快,此时已经销毁证物,怕是心里笃定,防范已去,走得是那么潇洒轻松。甚至让人怀疑他已经在选下一个目标。李二冬右手悄悄地摸上了水枪,左手掏着警证,在不到五米即将照面的时候,他一亮警证笑着喊着:“嗨,警察,
你犯事了。” 那贼一激灵,掉头就准备狂奔,一下子让李二冬确定没错了。可不料贼哥瞬间反应过来了,一回头又面对着贼眉鼠眼李二冬笑了。他笑着道:“警察?就你那鸟样?你他妈谁呀?”
“亲啊,太不友好了啊。”李二冬谑笑着,蓦地也出手了,枪一亮,滋地一声,贼哥们马上感觉到湿漉漉、臭哄哄的东西喷了他一脸。他啊地叫了声,卸了墨镜,手在脸上乱抹。
“偷了东西就想跑,没那么容易吧?”李二冬插起了水枪,掏着铐子,那贼此时才省得危险了,一抹脸一掉头狂奔,不料刚跑几步,眼睛睁不开了,乱眨、乱揉、乱摸,就是睁不开,而且火辣辣地疼,速度一慢,上来的余罪轻飘飘一个窝心脚踹倒,压着人,嗒嗒一铐,拎着起来。
“啊,警察打人。”
“嗷,警察要害人了。”
“哇,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那贼状似疯狂了,乱挣扎乱吼着。旁观路人甚多,余罪亮着警证对着围观吼着:“反扒队执行公务,别看了……贼有什么好看的。刚偷了个钱包。”
扬着手里刚找到的证件,拎着人,群众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此时的余罪威风凛凛,好有满足感,他想起那天被贼袭躺地上无人问津,忍不有感慨了,其实还是恶人当道,不管恶人是警察还是坏蛋,足以震慑普通人了。
车开来了,李二冬和鼠标兴奋地把猎物摁进车里,那贼兀自挣扎着,被人淋了点清水,喷了点醋,眼睛好歹才能睁开了,他大嚷着:“凭什么抓我……你们谁呀?”
“警察。”余罪拿着警证轻轻敲了敲这货的前额。墨镜不知道扔哪儿了,还在使劲眨眼。
“警察就能乱抓人呀。”贼哥们叫嚣着,叫嚣的时候脖子一缩,不知道掉进了点什么东西,他没看到有人在做手脚,还是骂咧咧地叫嚷,开车的大毛没吭声,就看看几位新人怎么处理,鼠标和李二冬一左一右挟着,车走了好远这人终於睁开眼了,余罪拿着捡回来的钱包问着:“刚刚我看见你把这东西扔进垃圾桶了,说说吧,那儿来的,不至於你用这么高档的女包吧?还扔了,不可惜呀?”
“你说看见就看见啊,我怎么没看见?”贼哥们叫嚣着。
没人吭声,左右都看着他,他觉得不自然想耸耸肩时,左边的胖子开口了,笑着道:“不说实话,身上长虱子。”
“长了虱子,还没法挠。”李二冬道,知道鼠标往这货脖子扔什么了。
贼哥们不解,愣了,已经打定主意要咬死不认了,本来以为会挨一顿拳脚的,可不料今天奇了,没人理他,冷不丁一股奇痒袭,他哎哟,一耸肩。
鼠标一使眼色,两头铐子一解,分别铐在车内把手上,那人成了后背没有倚靠的姿势,他正讶异,却不料更强的奇痒袭来,哎哟哟乱扭,想伸手挠挠,手被铐着。想背后蹭蹭,背后却没有可蹭的地方,於是就这么哎哟哟乱扭,全身乱耸,像几百只虱子钻进衣服里一样。
“说吧,兄弟,说了就让你挠挠。”鼠标坏坏地笑着凑上来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