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北上来到白家,生活逐渐优渥,在锦衣玉食中见识了这个阶层形形色色的人,回首过去,才渐渐明悟。
如今再见到他,心里感激他曾经给予她的帮助,但也没有别的了。
顾北看着她平和温婉的笑意,脑海里,又想起她曾经偏执的一面,有些恍然。
年少的容芷荞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现在,她似乎也不是很外向。但是,骨子里却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那种沉默,是一种争不过和求不得的怯弱。现在来看,更像是不屑於去争的高雅从容。
他愣了好久,那些叙旧的话都咽了下去,转而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芷荞点头微笑:“挺好的。”
“你也是来参加试验计划的?”顾北讶然,还是问出了口。
芷荞点头:“导师让我来长长见识。”
这个实验是秘密的,来之前,顾北的导师没跟他说过合作方还有杨教授,顾北也不清楚内情。
此刻听她这样说,倒是刮目相看了,开玩笑说“后生可畏”。
芷荞也失笑。
一番谈话倒还融洽。
很快,参加实验的研究人员渐渐到齐了。一番客套,饭菜上来,几人依稀入座。
实验是保密的,所以,餐桌上他们也不聊具体内容,只是说一些准备工作,以及后续的方针,云云云云。
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顾北追出来:“芷荞,我送你回去吧。”
芷荞多看了她一眼,笑笑:“不必了。”
“别这么客气,我……”
话没说完,就见她掏出了钥匙,按了两下。
顾北转头望去。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辆宾利叫了叫,大灯亮起。白色车身如雪,鋥亮洁净,线条流畅,像趴在那里的一只豹子。
“师兄,再见了。”芷荞朝他挥挥手,打开车门坐上去。
顾北看着这辆价值不菲的车,哑然失声。
心里,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说不上来的感觉。
车子开走了,徐文静从马路对面走过来,拍一下他的肩膀:“你发什么呆啊?”
顾北张了张嘴巴,压住脸上的惊诧,五味杂陈地说:“没什么。”
……
洽谈很成功,芷荞回头就找了杨教授。
首都医学院的教职工宿舍,在整个北京城都是有名的,一人一间,顶级的公寓房配备,绿化还不错。
芷荞开进小区,在楼下蹉跎了很久,奈何车技不佳,怎么都停不进车位。
杨教授给她打来了电话:“三十分锺前你说到了,没上来,十五分锺前我又给你打了电话,也没个人影,刚刚又给你打了电话,你怎么说的?说已经到了楼下。你解释一下,是不是涮我老头子来着的?”
本来以为就是件小事,她总能停进去的。
没想到,真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芷荞赧颜,只好说了实话:“我车子停不进车位,好窄啊。”
那边默了会儿,老头儿哈哈笑起来,然后说,你等一下。
他就把电话挂了。
芷荞在车里干坐了好久,心里想,老头儿不会是要亲自出马吧?
似乎不大可能。
她是车技不好,可他是压根没驾照啊。
这么想,车玻璃被人敲响了。
借着稀薄的暮色,她往窗外一看,人就愣住了。
褐色的玻璃窗外,站着高挑瘦长的白谦慎,军装笔挺,微微躬身,正弯着腰冲她笑呢。
是那种调侃的笑。
几日不见,他风采依旧,脸上半点儿那日的痕迹都看不见。
如果不是那画廊现在登记在她的名下,她甚至以为,都是自己的错觉了。
芷荞很尴尬,但还是把窗户降下来:“……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心里暗骂老头子不早说,要知道他在这儿,她绝对不会厚着脸皮说出那番话的,不是叫他笑话吗?
容芷荞在他面前,是分外要面子的。
此刻,脚还踩在刹车上,车子半横在路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一张俏脸都涨红了,期期艾艾:“大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停好的。”
白谦慎却说:“听杨教授说,你都停了快半个小时了。”
当头一棒,不外乎如此了!
芷荞把老头儿又在心里面骂了无数遍,讪笑。
白谦慎说:“得咧,我来吧。饭已经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有红烧猪肘子,还有清蒸芦笋。”
“这么丰盛?”她露出笑容,想了想,把手刹拉起,位子让给了他。
她停了老半天停不进去的车,他一下子就倒了进去。
“走吧。”白谦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芷荞说“好”。
……
“当年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啊,早就躺在棺材里了。”杨教授看到白谦慎,格外高兴,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他们说的是杨教授在国外曾经遭遇到恐怖袭击的事儿,具体什么情况,芷荞不知道,只知道是白谦慎救了他,把重伤的他送到了大使馆。
也因为这件事,疑似内部出了叛徒,不得已,杨教授的身份提前解密,X计划也提前公布完成。
老头儿才能出现在这儿。
芷荞在一旁给他们添水,乖顺地当着一个小丫头的角色。
可谓尽职尽守。
杨教授看她一眼:“平时叽叽喳喳的,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又看一眼对面含笑的白谦慎,纳罕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连我都收拾不了你,今天算是遇到克星了。”
芷荞大窘,面皮发热,碍着他在一旁,不好反驳,只是低低抗议:“没有的事儿。”
杨教授笑得心知肚明,又让两人去厨房帮忙下薯条。
他拿着那瓶金龙鱼,摇一摇:“会炸吗?”
芷荞点点头:“会的。”
“真的会?”白谦慎看她,唇边含笑。
芷荞:“……”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
她看起来,是如此不可信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