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谦慎在门口站着,望着她像个精灵似的在小卖部里窜来窜去,脸上带了笑意。
夜晚的大院,安安静静,附近的几幢家属楼,已经基本熄了火。
只有她站的这个小店,透出橘色的暖光。
少女身形窈窕,这个时节还穿着裙子,裙摆贴着白皙窍细的腿。虽然裹着肉色的保暖内衣,看起来还是真细。
微风晃过,卷起里面浅紫色的内衬,像绽开了紫色的花瓣,轻盈又飘逸。
“好了。”她走出来,在他面前站定,摇了摇手里的袋子。
“买了什么?”
“秘密。”她对他挤眉弄眼,眼睛里都是机灵。
当然,是她以为的机灵。
在他看来,是自以为是的抖机灵。
这么小的袋子,看那形状,就知道她买了饮料。不是可乐就是雪碧,没准儿,还是王老吉呢。
谁知,到了家里,她偷偷打开一条缝隙,凑到他身边偷偷说:“我买了锐澳,你不要告诉阿姨哦。”
顾惜晚和白霈岑都不在一楼,虚惊一场。
她胆子也大了些。
“你买了酒?”他的声音里,都是笑意。
芷荞脸色微红,小声说:“这个度数不高的。”
他捉了她的手:“好啊,还在念书呢,敢偷偷喝酒?这又是搓麻将,又是喝酒的,你说,我要不要给你抖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搓麻将?”惊讶出声后,她马上捂住了嘴巴。
白谦慎轻笑:“你那个闺蜜,嘴巴可不是个把门儿的。”
芷荞恨极了,心道杨曦这个大嘴巴,又是一阵紧张:“你可别说出去啊!千万别告诉叔叔阿姨,我就是玩玩,不赌钱,而且,每次都是杨曦那厮拉我去的!”
她望着他,心里还真有点忐忑。
虽然偶尔压抑久了,需要去浪一浪,她其实还是很乖的,是色厉内荏的,也很有分寸,不敢太逾越,不敢太过分。
这会儿,不就像待宰的羔羊似的,等候他的发落吗?
白谦慎笑了笑,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求我啊。”
他望着她笑时,带着那么点儿不怀好意。
看得她既困惑,又赧颜,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逗逗他。她想了想,忐忑着:“那我求你。”
意料之中的变脸没等到,白谦慎直起身,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走吧。”
“啊?”
“再不走,一会儿顾姨下来看到,我可不帮你打掩护。”他戏谑道。
芷荞急了,情急下就拉住他,飞快朝楼上跑去。
白谦慎一怔,看向她拉着他的那只手上。
白皙、嫩滑、柔弱无骨,是少女的手。所谓的温香软玉,不外乎如此吧。她这样拉着他,紧紧攥着,那一刻,他心里有点痒痒的,好像被猫儿的爪子在掌心挠了下。
白谦慎心里一漾,忍不住,浮想联翩。
以至於后来,到了房间里,他还是不发一言。
芷荞没多想,站门口张望了一下,偷偷关上门,回头拉了他,到床边坐下。
她把几罐锐澳都翻了出来,说:“喝哪个好?水蜜桃味的,青柠味的,葡萄味的……还有橘子味的”
他望着她,微微后仰,靠在了床沿上。
“真要喝?”
“不然呢?”芷荞不解地看向他。
白谦慎的眼睛深邃漂亮,昏暗的壁灯下,别样惑人。
芷荞看着看着,心里也如小鹿乱撞,被他笑得别开了目光。拿罐头的手也顿了顿,耳朵微微烧红。
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并不是她真正的哥哥。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实不太好。
白谦慎看着她在灯光下慢慢涨红的脸,心情忽然很好。
他招招手,示意她坐近些:“项目做得怎么样?难不难?”
他靠得太近了,低头时,像是耳语似的,温热的气息都要扑到她的脸上。芷荞手心都沁出了些许汗:“还好。”
“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她现在脑子都有些短路,一时没回答上来。
回头一看,他望着她,浅浅微笑,单手撑在床边,微微俯身望着她。
这个姿势,像是要拥抱她似的。
芷荞心如擂鼓,期期艾艾:“我……我有好好努力的。”
白谦慎说:“真的?”
她被这上扬的语调弄得心里也是一阵起伏,红着脸,点点头:“嗯。”
“有不明白的话,可以问我。”
芷荞瞥他一眼,有点狐疑。虽然你当年是状元,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知识早还给老师了吧?而且,他懂他们这个专业吗?
白谦慎不去戳穿她的小九九,兴起了,顺了顺她的头发,撩起一绺看了看,揶揄道:“一个人的时候,有好好洗头?”
他说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抽回自己的头发:“当然!”高考前有段时间,临时抱佛脚没时间的时候,她有过那么一段黑历史。
结果,这黑历史就这么被他牢牢记住了。
“是吗?”
“大哥!”
适可而止,白谦慎不逗她了,捉了她的手,叠在掌心里。
他的手掌温热而宽厚,带着往昔记忆里那种相依相偎的温存。那一瞬间,像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时光魔法盒。
很多时间,哪怕心里藏着很多心事也从来不对外人说道。
心底的脆弱,也从来不对任何人说起。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被关怀着、爱着、疼惜着。
她没忍住,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微微俯身,脑袋就靠在了他的前襟上。
白谦慎顺势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脑袋。
“有时候觉得你很坚强,有时候,又觉得你真是脆弱得可以。”他笑了笑说。
她瓮声瓮气的:“你嫌弃我啊?”
白谦慎说:“我倒是希望你娇气一点,多依赖我一点。”他把她白嫩嫩的手叠在手心里,微微用力。
握紧了。
像是一个承诺,给予她温暖。
也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他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低头,下颌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女孩,不谙世事,额头带着温馨窍秀的气息,像这夜里,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的那轮皎洁明月。
让他想要靠近。
曾经,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
白谦慎自问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哪怕他们的事情会受到全家人反对,他自问也能一意孤行,顶住所有压力。
只是,在面对她的事情上,就不得不考虑很多了。
他知道,她顾虑得多。他不能不考虑她的想法,她的脆弱,她是否能一下子承受可能遭受的诘难和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