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乱如麻的叶妍也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平时灵巧、蕙质兰心,但一碰到感情事,却也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患得患失地想着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否是对的。
一直到荒唐的一夜过后,她才赫然惊觉对他的同情、怜悯,竟然在自己无所觉的情况下变了质,对这个不该爱上的男子有了重於生命的爱恋。
这是不对的,她比谁都清楚。但是她无法抑制住心头涌上的爱意,心里想的是那个人,眼睛看的也是那个人,终日悬悬念念的都是那个人,没法将他从脑中逐出。
做媒的媒婆爱上新郎官,这话若传了出去,她在这行业还有立足之地吗?肯定滑天下之大稽,嘲笑她错拿了月老的姻缘线……可是,感情这码事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心里头搁的人竟会是那个冤家。如果她爱的人不是李家二少就简单多了,偏偏……唉,她是满腹辛酸无人诉,暗自神伤啊。
心口揪疼的叶妍苦着一张粉嫩小脸,眼中有着无奈和酸涩,以及不晓得该如何排解的苦阔。
爱与不爱,在在地为难着她。
「妍儿,你瞧我为你带来什么?」
耳边乍起的男音,让她身子蓦地一僵,只想远远的逃开,免得两人都尴尬。
可是她还来不及跨出一步,一道顺长的身影已立於面前,雪白如霜的长发随风飘扬,荡呀荡地让她心湖顿起波涛,无法走开。
「你怎么又来了,没有旁事令你分神吗?」别老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扰得她心绪不宁啊。
「知人善用呀,你一再在我耳边告诫的话,我全听进去了。」她说不要累死自己,却成全了狼子野心,权力下放也能分担风险,避免危险找上门,他觉得很有道理,自己以前就是因为不信任人,才会让自己累得半死。
她扬起一抹苦笑,暗地呻吟一声。「但你也不能太放心,多少要巡视一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每个人都忠心耿耿,拿你当主子看待。」
铺子里总有几个李承恩的人马,偷鸡摸狗的干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说合搓媒的本事她是一流,但是谈起生意可是一窍不通,别指望她能使得上劲儿。
她现在最苦恼的事不是没法子四处做媒,而是李府两位明着无波无浪,私底下却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位少爷,他们才是她眉头不展的主因。
一个呢,老是找她麻烦,巴不得将她扫地出门,省得处处阻碍他的好事。另一个则像形影不离的影子,她走到哪跟到哪,即使她闪了又闪,躲了又躲,他还是有办法找到她,然后用着不能没有她,否则就会死的无助眸光啾着她,让她心生愧疚。
那一夜真的是出自她的心甘情愿,并非受人胁迫,而且失去贞操的明明是她,这男人却反倒表现出被人抛弃,而她是始乱终弃的罪魁祸首的哀怨模样。
「可是你曾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觉得很有道理。」
闻言,她微恼的板起脸,那是对纯朴的西岗镇民而言,但在这复杂的李家大宅是不适用的。「不要用我说过的话回敬我,人心隔肚皮,你还是得小心,如果别人要捅你一刀,难道你也乖乖地任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
瞧她激动地为他的安危操心,李承泽心暖的轻扬嘴角。「我会为你保重自己,不让身上有任何伤口的。」
「谁、谁要你为我……你别老说些令人误解的蠢话……」嫩颊倏地飞红,她水眸不自在的东瞟西瞄,就是不看令她心头狂跳的男子。
「在这世上,除了我娘外,你是唯一会在意我的人,不会因为畏惧我异於常人的外貌而疏远我,甚至出口伤人,让我自惭形秽。」在她面前,他与一般人无异,并无骇人之处。
他曾想过,若非遭此事故,他也盲目地看不见深埋已久的心意,发觉自己对她的强横手段,并非只为了她的精湛绣工,而是她对谁都热心的笑颜,毫不吝啬地为每个人展颜,却只除了他……他也想要见到她对他笑……
「就说你的长相一点也不稀奇,我看多了,番邦的人……」叶妍神色微愠,不高兴他老为容貌自卑,这一点都不像他。
「都长这样。」他接道,长指似有若无地撩着她柔软乌丝。
她没好气地一瞪,完全没察觉看似傻气的他正在做什么。「知道就好,不要一天到晚惹我生气,自个儿也要精明点,别让人牵着鼻头走,你宅心仁厚,不见得能得到回报,这年头坏、心眼的人特别多,一个个不安好心……」
一想起仍妄想图谋李家产业的李承恩,叶妍的唠叨就停不下来,不厌其烦地一再提点,告诉李承泽人心难测,先顾好自己,不是身边的人都是好人,总有两、三个害群之马。
她越说越气愤,为他抱不平,也担心他因此遭遇不测,小粉拳朝天挥舞着,浑然忘却要离他越远越好的决定。
那双盈满暖意的异色瞳眸中,闪烁着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宠溺的看着滔滔不绝的小女人,为她的一个表情、一个举动而感到满心的愉悦。
「……我告诉你,别太放纵你大哥,有时得让他吃点苦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多了会不思长进,他只会得寸进尺……啊,这……这是什么……」话说到一半,一道刺目的闪光紮了美瞳一下,讶异不已的叶妍盯着不知何时套入皓腕的镯子,表情怔愕地忘了要说什么。
「寒冰紫玉镯。」千年难求一只。
「……」她发了好久的呆,最后才呐呐地找回声音。「为什么它会在我手腕上?」
「我送你的,喜不喜欢?」他第一眼瞧见这只罕见玉镯,脑海中浮起的是她含笑面容。
於是他毫不考虑地买下,连价钱也不问,随心而行。
「你送我的……」她蓦地咋舌,喜爱至极地抚着冰润玉身。
「它很衬你的柔嫩雪肤,玉质难寒却透着澄澈,一如你秋水般双眸,明亮而透澈,让人一见就动心。」见到她眼中的欣喜,李承泽赞美的话就这么行云流水的说出,谁叫美玉般的女子,叫人求之若渴。
「动心……」她先是娇红了脸蛋,蓦地又因这两字而惊慌。「你在胡说什么,这手镯一定很贵吧!你怎么可以随便买来送人,钱太多也不能乱花。」叶妍心很慌,急着想退回爱不释手的玉镯,深恐自己越陷越深,让他发现她的情意。
李承泽摇摇头,顺势执起柔白小手,不让她取出镯子。「不贵,才十两银子。」
「十两?」怎么可能?
连她这个不懂玉的人都看得出它质地澄透,这起码要千两以上,而且整个玉镯毫无瑕疵,一般市井小贩也肯定不会有这货色,而店舖中就更别说有这个价。
叶妍估算得没错,李承泽花了三千五百两银子讨佳人欢心,但他眉头连皱一下都不曾,让卖家笑得嘴都阖不拢。
「那是一位经商的朋友从玉石之乡带回的,在当地的价格原就不高,他见我看得中意,便半买半送的给我。」他说得煞有其事,面不改色。
「半买半送呀,」一听价钱不算太高,她脸上的慌乱之色渐缓。「那我跟你买好了,不可以白占你便宜- 」
「妍儿,我们都在一起了,还分你、我吗?」压住她欲掏银袋的手,他目光轻柔地低视她。被他柔似春水的眼神盯着,顿感羞意的她两颊发热,他清俊儒雅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心头坪坪跳。「不是说好了不提那件事……」
长指点住她嫣红小口。「那是你说的,我没同意。」
「可是……」他怎么可以用这么火热的眼神看她,叫她跟着全身发烫。
那个夜晚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用厚实的双掌抚摸她羞得发颤的身子,从头到脚,没一寸放过,之后激狂放浪地吻遍她敏感的肌肤,令她呻吟不已。
瞬间结合的痛早已不复记忆,她只记得他像永不知餍足的野兽,一次又一次吞食生涩的她,让嘤咛不断的她发出近乎淫荡的低泣声。
她求他放过她。但是他不肯停止,凶猛而放肆地掠夺她身心,以绝对的强势凌虐娇弱花蕊,让整夜春光不虚掷,直到日出东方,天色大白。
数不清他要了几回,只知她几乎是浑身酸软的滚下床,趁他沉睡时逃离令人面红耳赤的大床,不敢看向他满是抓痕的强壮身躯。说不在意是骗人的,每每想起两人的一时贪欢,她的身子莫名起了颤栗,当时欲死欲生的冲撞仍留在体内,让她顿时躁热不已。
「我没忘记你娇嫩的身子有多敏感,娇羞地为我展开,彷佛寒夜里最艳美的花朵,只为我一人绽放。」她无力的娇喘和嘤咛犹在耳际,令他心狂如兽。
脸红到快滴出血的叶妍捂着躁红小脸,似瞪似嗔地娇斥着,「叫你别说还说个不停,想来添乱是不是。」
她已经够心烦了,他还来撩拨她难以平静的心湖,存心让她不好过。
「妍儿,别太快否定我,给我一个能陪在你身边的机会,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而她,他可以把命放到她手中,毫不冲疑。
李承泽聪明地以「信任」两字套住她,令她挣扎在情爱与道义之间,挣脱不了。
「你根本是吃定我了,我看你一点也不傻……」她蓦地一顿,微带狐疑地看向那双湛蓝瞳眸。
她忽然发现他最近的言行越来越清明,不似一开始时的憨傻,话说得条理分明,连善於口舌的她都说不过他,略居下风。他不傻了吗?还是她把他教得太好了,之前的傻气几乎快看不见了。面对她的怀疑,李承泽自有一套应对方法。
「当然不傻了,我要当凤阳城最有智慧的人,你才不会嫌我傻,不跟我在一起。」她是他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他死也不放手。
傻子才说自己不傻,看来他还是傻呼呼的。「好好好,你不傻,快放开我,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
眼含笑意的李承泽依旧在她颈间磨蹭着,唇畔故意拂过她的红艳脸庞。「妍儿答应成为我的妻子我就放。」
「你已经有一名妻子了。」她说得满口酸味,用力戳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粗臂。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我只承认妍儿是我的妻子。」
那件事该处理了,他不能让妍儿受到委屈。
姚霏霏与人私通一事,她自以为瞒天过海,天衣无缝,其实他早就心中有数,他不只一次瞧见她与兄长私会,做出有违人伦的败德事。他没点破是因为他身上的毒未解,虽说未有不便之处,可是他不确定是否会再度毒发,为免他们将毒手转向心爱之人,他只有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其它人认同……」她骤地睁大眼,巨大黑影朝她覆下,她艳红唇瓣硬是被软舌顶开,长驱直入的侵吞口中芳津。
他怎么可以又咬她的唇,他明明没有喝下春药啊。
被吻得有些虚软的叶妍无力的推开他,双腿几乎快站不住,要不是柳腰上托着一只大掌,稳实地护着她,只怕她早已瘫软在地。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能想,只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不断升高,源源不断地传向她,让她忍不住发出媚人的娇吟……
「二少爷,二少爷,绣坊的主事有事找你……啊!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你们继续……」鲁莽行事的李怒干笑,表情微僵的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