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传信奚大将军和各处军防,朝中武将待命,随时准备奔赴边疆,以防宋国开战。
大林这边紧急部署的同时,那一头,雍国皇子果然已经到了宋国。
雍国常居草原,马背上的族群,极擅骑射,可因为雍山和淮河两道天堑,他们一直无法拿下中原万里沃土。如今来到宋国,所过之处土沃物丰,富饶昌盛,真是羡慕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只是比起宋国,他们更觊觎的是大林。
一来是地理位置,他们跟大林才是毗邻之国,跟宋国隔得还是太远了。
二来是世仇累积,雍国是个非常记仇的族群,当年大林那一屠,血流三日不干,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仇恨,大林不灭,这个仇就永远不会散。
雍国皇子这次亲自前往宋国,雍国的态度可以说十分真诚了。以他们对这位宋国新帝的了解,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他们看来,多年的质子生涯等同於囚禁。如今宋帝有机会一洗当年屈辱,攻破囚禁他的监牢,又怎么会拒绝呢?
雍国皇子就带着这样的信念兴致勃勃来到宋国,并在鸿胪寺官员的接待下高高兴兴住了下来,就等宋帝传召。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七日,宋帝好像把他们遗忘了一样,宫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雍国皇子坐不住了,又向接待他们的官员传达了要见宋帝的意思。如此又过了三日,宫中才来了旨意,宣雍国皇子觐见。不过这段时间的冷落,已将雍国皇子之前十拿九稳的心态给搞崩了。
早听闻历代宋帝荒淫,皇宫十分奢华精丽,美人妃子多如云,就连宫女都美得不要不要的,雍国皇子早就想见识一番,这一路进宫,自然四处打量。
却见这皇宫华丽归华丽,好看也好看,但气氛却十分森然,行走的宫人无不低头垂眸,小心翼翼,严谨又凝重,好像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了。
宫人将他和随行侍卫引致一扇殿门外后便退下了,里头传来一道沉声:「宣,雍国皇子觐见。」
雍国皇子跨过殿门,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又穿过一扇门,绕过高耸的云屏,才终於走近内殿,看见了传闻中的宋帝。
这一眼,倒是叫他惊讶无比。
太年轻了。
不仅年轻,还好看,若不是抬眸时眼中闪过的阴鸷戾色,恐怕任谁看了都以为这只是一名翩翩公子。
他一身黑色华服,衣袍之上金线綉龙纹,领袖处透出暗色的红,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榻上,却给人一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
雍国皇子突然有点明白这宫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了。
他按照使者的身份行了礼,说明来意,又递上雍国国君亲手所书的书信。宋惊澜随手一招,候在旁边的天冬便走下来拿过信,又走回去交到他手上。
宋惊澜拆开信,扫了两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们与孤结盟的诚意是什么?」
雍国皇子一听,这是有戏啊,立刻道:「陛下,我有一皇妹,是我们雍国的草原明珠,愿将此颗明珠送给陛下,永结秦晋之好。」
宋惊澜挑了下眉,将信扔在案几上,朝后靠了靠:「可惜了。」
雍国皇子顿时有些紧张:「什么可惜了?」
宋惊澜说:「可惜孤不喜女色,无福消受明珠之美。」
雍国皇子愣了一会儿,脑子倒是转得很快,又立刻道:「陛下将皇妹嫁於我们草原男儿也是可以的。两国结盟,诚字当先。若陛下愿意与我们联手攻林,今后划城而治,和平共处,岂不美哉?」
他既然作为使者代表,自然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宋帝的态度看上去还是挺友好的,雍国皇子越说越觉得结盟之事十拿九稳了。
滔滔不绝说了半个时辰后,他满含期待地问:「陛下觉得如何?」
宋惊澜撑着头微阖着眼,轻飘飘道:「孤考虑一下。」
雍国皇子顿时有点着急:「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林皇帝如今身中丹药寒毒,没多久命活了,你们中原不是有句俗话,趁他病要他命,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宋惊澜这才挑眼看过来,笑问:「丹药寒毒?你如何得知?」
雍国皇子面露骄傲:「那炼丹的道士就是我们的人,我如何不知。陛下,我们布置已久,已将前方的路铺好了,如今邀请陛下和我们一起享受这硕果,便是我们的诚意。」
宋惊澜眉梢扬了一下,又将那信拿起来看了一遍,最后淡声道:「事关国运,容孤与朝臣商议后再给三皇子答覆。」
雍国皇子觉得这事儿多半是成了,高兴一点头:「行,我等陛下的好消息!」
等他离开,宋惊澜便朝椅背靠去。见他闭上眼,殿中越发噤声,生怕呼吸声太大打扰到陛下。
不知过去多久,宋惊澜突然开口问:「大林那边怎么样了?」
天冬道:「林帝病重,太子监国,大林使臣已经渡过淮河,刚刚入境。」
宋惊澜睁开眼,低头理了理宽大的暗红袖口,「宣舅舅和威武将军进宫吧。」
天冬立刻宣召下去,等传完旨意,又吞了下口水道:「陛下,你这就要去啦?」
宋惊澜微一斜眼:「连雍国皇子都知道趁他病要他命……」
他顿了顿,手指扣着眼尾笑了下:「何况孤要的还不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