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抹了把脸,简直不敢想像林淡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人,还要抚养一个孩子,今后该如何过。
然而他尚且沉浸在这个坏消息中回不过神时,林淡已迅速振作,走进病房,以强硬的态度请走了诸位股东,强压着汪兆坤休息。汪兆坤想反抗,她便一字一句问道:「您想让孩子出生的时候没有爷爷吗?」
汪兆坤立刻老实了,唉声叹气地躺下,无奈道:「我也想好好休息,但是公司现在有一大堆事需要我处理。我旗下的员工还等着我发工资,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小瑶,更对不起你,我汪兆坤这辈子对不起太多人了。我累啊,但是我一想到我亏欠的这些人,我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我拚搏了一辈子,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好好教育儿子呢?我真的是失败啊!」
林淡斟酌良久才道:「您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公司的事便交给我来处理吧?您的身体需要大量的休息,再这样下去冲早会垮的。」
「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可你怀着孕,不能劳累。而且你懂怎么处理破产问题吗?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我自己都理不清。」汪兆坤连连苦笑。
「不懂可以学,我没什么优点,就是学习能力还不错。」林淡语气平静地说道。
汪兆坤早就从韩旭口中得知自己这个儿媳妇已经被哈佛录取了,而且拿的是全额奖学金,对她的能力自然是没有怀疑的。但他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实在放不下心。如果早知道儿子交了这么好的女朋友,他押也要押儿子进礼堂结婚,哪里会由着他在外面胡闹?
儿媳妇专心学习考上了哈佛,儿子却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劈腿,把老汪家的脸都丢尽了!想起惨死的汪骏,汪兆坤有悲却也有恨,恨他不成器,也恨他有眼无珠,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
「小淡,叔叔对不起你啊!」汪兆坤饮泪长叹。
林淡摆了摆手,一句话都没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韩旭沉声道:「汪叔,要不您还是把阿骏在我公司里的股份卖给我吧?」能收回汪骏那30%的股权对韩旭来说是好事,但是对汪兆坤而言却是一次冒险,因为谁都不知道卖掉股份的这些钱投入瑞丰后还能不能收回本。若是不能,汪家就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
汪兆坤果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只说再看看。如果林淡没出现,他的确打算卖掉这些股份去救瑞丰,哪怕韩旭的公司很快就要在美国上市,那些股份的价值将成倍增长,在他心里也比不上瑞丰的份量。瑞丰是他的孩子,他拼尽一切去救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但现在他有了孙子,他不能不为孙子的以后想一想。
林淡显然没料到汪家还有后路,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养育一个孩子将承担多大的责任她太了解了,那绝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於是从这天开始,林淡便跟在汪兆坤身边学习管理公司,她购买了很多经济和法律方面的书籍,一边钻研一边结合实际进行分析,竟渐渐能够在汪兆坤开会的时候插几句嘴。半个月之后,她已完全接手了汪兆坤的工作,又过了半个月,那些人老成精的股东都不得不承认汪兆坤这个儿媳妇是做生意的料。如果瑞丰没破产,而是由她接手,或许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瑞丰已正式进入破产清算阶段,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利益才是正经。这天,破产管理人终於拿出了最后的破产方案,要求债务人和债权人投票表决。
汪兆坤的病情已非常严重,连床都下不了,林淡代理他全权处理余下的事。她接过计划书仔细翻看,末了摇头道:「王律师,我不同意你的方案,瑞丰可以宣告破产,但是不能与金鼎制造合并破产。」
金鼎制造也是由汪兆坤控股的一家公司,专门生产电子元件,譬如电脑、电视、手机屏幕,集成电路板、集成芯片等等。瑞丰已陷入死局,金鼎的财务状况却相对较好,还有挽救的希望。也不知这位王律师是怎么说服的金鼎债权人,竟让他们主动要求与瑞丰合并破产,难道他们以为瑞丰的资产拍卖出去就可以多偿还他们的债务吗?
一壶水三个人喝原本可以解渴,若是倒进缸里,看着好像是多了,但喝水的人却有几千个,谁都解不了渴,这就是合并破产的后果。林淡压下这份整改书,正色道:「王律师,我现在很怀疑你的专业素养,我会向法院提交申请,要求换一个破产管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