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让姚碧水拿出被褥,平铺在地上,再把不停抽搐挣扎的永信侯放上去,然后铺开笔墨纸砚,开始画符。她使用的符纸是她自己制作的,颜色比普通符纸更为鲜艳一些,笔尖沾染的并非朱砂,而是一种墨绿色的浓稠液体。
永信侯抽搐了好一会儿,忽然惊坐而起,吐了一口血,又虚弱地喊道:「我要出恭,快,快扶我去出恭!」
永信侯夫人一边给他抆拭嘴角的黑血,一边命侍卫将他扶到屏风后,只听稀里哗啦一阵泄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叫人几欲作呕。
永信侯夫人颤声道:「怎,怎么样?」
「回夫人,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拉不出,唯有一盆黑血!」几名侍卫把永信侯的裤子拉上,抬出来,却见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林淡绕到屏风后查看了便盆内的血样,然后继续回来画符。
永信侯夫人又惊又怕,忍不住尖叫道:「你不是说能救我家侯爷吗?你倒是出手呀!莫非你也是个骗子?我就不该听我家侯爷的话,让你们这些神棍踏进我家的门,早些给他请太医该有多好,是我害了侯爷,我怎么这么蠢!」
林淡不紧不慢地画着符,根本不搭理她。她叫着叫着便歇斯底里起来,将放置在供桌上的碗碟全给砸了,吓得姚碧水和许苗苗直往角落里缩。
中年男子与少年走进殿内恰好看见这一幕,正准备让侍卫去隔开永信侯夫人,免得她伤人伤己,却见林淡将画好的符扔进火盆里烧成了灰。
大殿里闹腾得很,永信侯在抽搐、呻吟、垂死挣扎;永信侯夫人在哭在闹,宣泄恐惧;几名侍卫忙着保护两位主子,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然而,当那符纸烧尽,化为一股浓香后,满目暴虐的众人竟都恍惚了一瞬,然后奇迹般地恢复了心平气和,就连痛得半死的永信侯都安静下来,呼吸也比先前更为顺畅。
「此乃安神符,大家戾气太重,暂且冷静一下吧。」林淡这才徐徐开口。
「安、安神符?」永信侯夫人不敢置信地道:「世上竟真有这种东西?」安神符她家侯爷也是买过的,却半点作用都无,哪像这位居士画的符,几乎在瞬间就发挥了神效。莫非这人真是神仙不成?
林淡只略露了一手就镇住了所有人,包括后面跟进来的那名中年男子和少年。两人在原地站定,面上虽无表情,目中却都划过一道惊异的光芒。
「碧水,拿几个蒲团来。苗苗,给各位善知识倒茶。」林淡盘膝坐下,姿态一派闲适。
见她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慌乱中的永信侯夫人也变得安定了,僵硬的面容扯了好一会儿才扯出一抹和善的笑,「仙长,我家侯爷……」
「莫急,小事罢了。」林淡往巴掌大的铜炉里扔了一颗绿色香丸,摆放在永信侯的脑袋边。
永信侯偏头看她,浑浊的双目本已被绝望和恐惧填满,这会儿却又放射出景仰和信赖的光芒。他日日被那三个道长洗脑,对无量仙尊的法力已是深信不疑,而林淡方方面面都符合他脑海中对仙人的幻象,於是他就彻底放松了。有这位神仙在,他铁定死不了。
信念坚定了,鼻端又充斥着令人心情平和的烟香,永信侯腹中的绞痛自然也就消失於无形。
看见丈夫的表情更显安然,永信侯夫人早已熄了满心怒火,恨不得给林淡磕头告罪。只这三两下的功夫,她便看出来了,这位仙姑是有真法力的,绝非装神弄鬼的神棍!
姚碧水拿来蒲团让各位贵客落座,然后便带着许苗苗躲在林淡身后。林淡铺开一张黄表纸,徐徐道:「我为侯爷画一张除秽符,彻底除掉他满腹污秽,再为他制一瓶丹药,不出半日,他便能好。」
别人的符都是黄底红字,而她的符却是黄底绿字,玄奥的符文也比一般的道士画得更漂亮,上下左右皆布局合宜、线条亦十分繁复,似远古图腾一般暗含着神秘之力。
永信侯及其夫人眼巴巴地看着她画符,一声都不敢吭,几名侍卫满怀敬畏地跪坐在两旁,哪还有先前的凶神恶煞?就连那位对道教颇为不屑的中年男子和少年都看得入了迷,丝毫不敢搅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