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
“梁兄呀,他二人有情又有意,只因为泥塑木雕难把口儿张,来来来,我们替他们来拜堂。”
“贤弟愈说愈荒唐,两个男子怎拜堂!”
场景二:
“你看水里两个影,一男一女笑盈盈。”
“愚兄明明就是男子汉,你不该比来比去偏把我比做女人。”
场景三:
“过了一滩又一庄,庄内黄狗叫汪汪。不咬前面男子汉,偏咬后面女红妆。”
“贤弟说话太荒唐,此地哪有女红妆,放大胆量莫惊慌,兄打狗,你过庄。”
真·钢铁直男。
陈洛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写。
眼看就要送到目的地,祝英台也索性摊牌了。
“闻说梁兄未订婚,英台有妹守闺门,梁兄如有求凰意,有我为媒事可成。”
“路远无缘见玉人,青春美貌定无伦。”
“问人与我无差异,问貌叫人两不分,我与她是同年同月同胞生哪!”
直到听到祝英台这么说,梁山伯连忙拜倒。
“上前一拜谢媒人,贤弟情深意更深,不怪出言多比喻,原来一味想联婚,可笑我冬烘头脑太昏昏哪!”
“此行何日再相逢,珍重春寒客里身,万恨千愁言不尽,临行一语意重深,莫忘了求亲早到祝家村。”
故事写到这里,青春欢快的色彩就开始慢慢淡去了。
……
陈洛想到后面的故事,心中沉重了一分。
返回学堂后,梁山伯突然病倒,调养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终於有所好转。此时师母终於告诉了梁山伯真相,梁山伯猛然醒悟,原来之前相送的一幕幕,都是祝英台在提点自己。
“庙里凤求凰,池塘分男女,黄狗咬红妆。一桩桩,一件件,桩桩件件猜不透,唉!”
到此时,梁山伯才匆忙下山,赶去祝家村提亲。
只是可惜,一切都晚了。
祝英台父亲欲要攀附本郡太守,於是将祝英台许配给了太守之子马文才!祝父以孝道相逼,祝英台只好将一切写信告知梁山伯。
梁山伯收到信,万念俱灰,心痛难忍,加上本就拖着病体,高喊祝英台的名字,竟然呕血而死。
另一边,得知梁山伯死讯的祝英台却等到了马家花轿。
“梁兄啊!我哭,哭一声山伯啊!我叫,叫一声梁兄啊,实指望与兄谐鸾凤,又谁知棒打鸳鸯各西东,楼台一别成永诀,小妹害你把命送,爹爹之命如罗网,马家好比虎狼凶,梁兄啊!梁兄啊!虽然空做阳台梦,就是身死我也要跟从。”
於是,祝英台开出上花轿的条件。
“轿前两盏白纱灯,轿后三千银纸锭,花轿先往南山旁,英台要草桥镇上祭兄坟!”
……
按照正常的故事思路,到了这里,故事就结束了。
谁知道,不幸到极致的浪漫出现了。
“梁兄啊!楼台一别成永诀,人世无缘同到老。原以为天从人愿成佳偶,谁知晓姻缘薄上名不标。实指望你唤月老来做媒,谁知晓喜鹊未报乌鸦叫,实指望大红花轿到你家,谁知晓白衣素服来节孝。”
“梁兄啊!不见梁兄见坟台,呼天唤地唤不归,英台立志难更改,我岂能嫁与马文才。”
“不能同生,求同死啊!”
此时那坟茔竟然轰然打开,正所谓生不同裘死同椁,祝英台眼见棺椁打开,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等到众人上前扒坟救人的时候,两只蝴蝶轻轻从坟中纠缠着飞起。
写到这里,陈洛深吸一口气,按照曲谱的方式,将后世那曲“梁祝”写了出来……
……
没有任何意外,当《梁祝》落笔,整个纸张再度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在光芒中,两只蝴蝶缓缓浮现,绕着陈洛翩翩翻飞。
陈洛抬起手,两只蝴蝶便停在了陈洛的手指之上,陈洛心中一动,就明白这一对蝴蝶书灵的作用。
准确的说,这并不是一个功能性的书灵。
陈洛将这一对书灵蝴蝶放飞,它们将化身千万,翩飞在人世间。当有挚爱伴侣去世,浓重的爱意能够借助这书灵蝴蝶,暂时存放逝去之人的生灵灵光,继续以蝴蝶之姿守护爱人,直到,对方重新找到幸福。
想想看啊,当你因为爱人去世而也想轻生的时候,会有一只蝴蝶落在你的肩头,陪着你重新坚强,找到幸福,然后离去。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道又会有多少蝴蝶,从战场飞入一座座闺阁之中。
《梁祝》的故事讲得是同生共死的爱,这书灵,却演化出守护与希望的爱。
推开窗户,陈洛探出手,那停留的蝴蝶闪动着翅膀,朝着广袤的天地飞去……
……
《梁祝》的文稿经过白三千,最终在晚间来到了竹林。随后,又通过竹林和文昌阁的联络渠道,进入了文昌阁,随后迅速下发到了各大书院。
“都醒醒,都醒醒!”各大书院的大儒对着书院令牌使用舌绽春雷,“梧侯写新故事了,快来誊抄!”
一时间,整座中京都被惊动了。
整个中京城,就看到无数的学子随意披着一件衣服叼着个包子就往书院跑。
天可怜见,那个文人之耻终於有动作了!
赶紧赶紧,誊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先睹为快啊。
万一去晚了,没了誊抄的资格,那就不妙了。
……
“什么?梧侯发新故事了?”此时中京城内各大夜间场所的人们都探出了头,下一反应就是立刻掏出传信玉简,给各大醒早楼发去了明日最早位置的预定。
“明日能说梧侯今日的文章吗?什么?五百两一个位置,你怎么不去抢啊。什么,已经一千两了?”
“银两不是问题,主要是说的是不是现在梧侯发来的新文章?什么?你们没有接到通知?你们还做什么生意!”
“别跟我说位置多少钱,你们整栋楼,我明天包了,就一个要求,说梧侯今日的文章!”
……
文昌阁。
冷寒冰看着手中的文稿,双眼含泪,看着颜百川:“文相……”
“为什么?为什么梧侯要写出如此凄美感人的故事?”
“老夫的眼泪,不值钱啊……”
颜百川此时也是表情严肃,看着《梁祝》。
“这个陈洛,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刀,直接砍在了‘父母之命’上!”
“方家得疯……狂给白墨送好处了!”
……
“最新消息,这一次梧侯写的是一个话本。话本文稿已经交给了东苍常驻中京的戏班在看了,但是据说最快要三日后才能上演!”
“最新消息,东苍大剧院洛大家亲自出马,明日晚间东苍大剧院首演梧侯新作!票价……奶奶的,东苍户籍优先!”
“最新消息,明日《大玄民报》将刊登话本文稿,镇玄司出动,文昌阁派出了六位大儒维持秩序。大家文明购买,文明购买啊!”
“最新消息,明日《大玄民报》发行时间推冲一个时辰!为什么?我不知道啊,据说抄文稿的学子已经哭的写不了字了!”
……
折柳书院。
田海翼望着一教室哭唧唧的学生,摇了摇头:“都下去休息,调养心神。”说着,朝着外面看到,“丁字班,休息。丙字班,上!”
於是乎,那还在哭唧唧的学子连忙离开,又有新的一批学子涌进来。
此时,孔天方走了过来:“老田,情况怎么样?”
田海翼摇了摇头:“不乐观啊!”
“目前分成了十班,一班倒下了,另一班顶上,直到最开始那一班恢复新生,如此循环往复,算是自杀式誊抄了!”
“梧侯这一次,玩的太大了。”
“那故事,老夫看了都受不了,那何况这帮孩子。”
孔天方叹了一口气:“世间三万六千字,唯有情字最伤身!”
“梧侯也是被《白蛇传》逼急了。还是少年人,怎么可能没有比试之心呢?”
“受累吧。不过你们还需要再多誊抄一倍,能安排吗?”
田海翼一愣,随即皱眉道:“就目前的数量都已经捉襟见肘了,怎么突然又多出一倍了?”
孔天方叹了一口气:“红袖书院那边,出了点问题。”
“那里,女子含量太高了!”
“心神调养恢复,起码要一天的时间!”
田海翼呆了呆:“这叫什么事啊!我尽量吧……”
孔天方点点头:“尽量啊。我和红袖书院院首商量好了,只要我们帮她们完成,接下来两家书院立刻开展为期一月学术交流。”
田海翼一脸疑惑:“嗯?她们不是还有点男女大防的观念,忌讳这些吗?”
孔天方指了指文稿:“这个文章摆在这里,你觉得她们还敢上纲上线吗?”
“老田啊,你想想看,接下来一个月,红袖书院里那可都是内心脆弱的女儒生啊!”
田海翼闻言眼前一亮,立刻舌绽春雷,传音全院道:“兔崽子们,不要说学院不为你们考虑!”
“挺过今夜的寒冬,你们的春天就要来了!”
……
热闹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当太阳升起,注定了这是一个不平静的一天。
实在说昨日各大书院哭声震天让人引发了无限的遐想。
梧侯到底写什么了?
尤其是当红袖书院里一水清秀的女儒生一个个红着眼睛走出来,所有人都疯了。
到底是写了什么啊!
只是因为誓言,没有人透露出话本内容,这更让人心痒难耐。
看表情,不像是断章!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於是乎,天一亮,中京人几乎都走上了街头。
《大玄民报》一出现就立刻被人高价买走,而醒早茶楼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话本有什么关系!
我演不了,难道还念不了吗?
大不了多找几个人,把词就这么念出来也行啊!
就这样,一个位置也卖出了百两的位置。
虽然体会不到唱腔,但是那唱词读起来一样上口,不影响体验啊!
终於,他们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
“呜呜呜呜呜,梁山伯,你个呆木头啊……你害了自己,也害了祝英台啊!”
“父母之命,狗屁的父母之命,这个祝英台就是傻,私奔啊,哎!”
“我……我有错啊,我不该逼我女儿嫁人啊,我这就去写悔婚书!”
“箫郎,你……还好吗?柔娘无时无刻都思念你啊……”
……
皇城,阁楼。
叶恒站在观景台上,听着中京各处传来的哭声,叹了一口气。
“这个陈洛,把朕的中京搞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朕驾崩了呢!”
站在叶恒身侧的颜百川看了一眼叶恒。
陛下,你不要这么说,你驾崩可能都没有这个效果。
似乎是读懂了颜百川的眼神,叶恒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文相啊,陈洛那小子是自己打自己上瘾了啊!”
颜百川摇了摇头:“按老夫的估计,那小子估计已经开始打算冲击九千里了。”
“现在这个当口,正是需要大量红尘气的时候。”
“这篇文章,篇幅小,情绪却极大,还能配合戏曲,最是合适不过!”
叶恒闻言眉头一挑:“哦,他要冲击九千里?”
“那是不是要回来?在南荒冲击九千里太危险了,万一暴露身份就麻烦了。”
“要不要让景王动一动,吸引南荒的注意力。”
颜百川摇了摇头:“没必要。”
“竹林自然会有安排!到时老臣与司马烈也会前往护道,陆词君、王半山还有镇国王也会替他周全,陛下放心!”
叶恒闻言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唉,朕登基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牌面吧。”
……
陌州,方家。
族议堂。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方化及坐在首位,望着一厅的方家族老,皱了皱眉。
“陈洛,开始反击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方家说礼的根基!”
“这陈洛,直接打在了这上面!”
“字字没说我方家,但句句都是我方家!”
“从今以后,人们但凡看到蝴蝶,就会想起梁祝;但凡想起梁祝,就会想起逼祝英台嫁给马文才的祝父;但凡想起祝父,就会想起我等宣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长此以往,或许会动摇我方家圣道根基!”
“说说吧,怎么应对?”
方化及问完,下方无人回答,方化及脸色不悦,伸手随意点了一名族老:“十八长老,你说说看。”
那长老皱着眉,想了想:“此事,确实不大好办!”
“这故事是陈贼写的,自然是他要怎么写就怎么写,咱们也控制不住!”
“其实核心就在於‘父母之命’上。”
“若是此时有一篇文采不输於陈贼的文章,却歌颂父母之命给子女带来了好处;以及不听父母之命,导致生活凄惨的故事,或许能与之抗衡。”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寸山联络官方化平的身上了。
方化平叹了一口气:“诸位,你们在想什么?”
“白墨是站在我方家不假,但是我们能写好纲要让他去发挥?”
“况且,妖族从来不讲这些礼节。你们想想之前白墨的文章,若不是托於妖族,我方家也通不过啊!”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方化及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平弟的话没错。这白墨,大方向上与我方家还是一致的,只是在情爱方面,还是妖族那一套,不足采用。”
此时方家另一名大儒突然开口道:“即便白墨可以写那样的文章,目前也来不及了。”
“以老夫之见,事实胜於雄辩。”
“选一些由父母之命结合的家庭,看看其子女中可有可造之才。我方家暗中资助一些,再让他们现身说法。”
“召集大儒,以‘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为题,展开孝的经义巡讲。”
“不过是比声势而已,这上面我方家岂会弱於陈洛?”
众大儒闻言,都是连连点头,方化及也是轻轻颔首。
“此计虽然慢,但是却稳扎稳打。可行!”方化及说道,“劳烦十一弟亲自去办理。”
说完,方化及又看向方化平:“平弟,平日和白墨打交道,还是注意和他谈一谈我方家圣道。即便他要走血脉之路,但是水滴石穿,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另外,既然陈洛出招了,让白先生也辛苦一些,尽快给个回应!”
“愚弟知道了,这两日就会去拜访方寸山。”
方化及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族议结束。
……
对於《梁祝》在大玄掀起的热议,陈洛有所估计,但是没想到才第一天,这体内红尘气的反馈就极为喜人。
嗯,等收了方家的礼,白墨再跳一波,弄个聊斋短篇,这四品巅峰不是手到擒来吗?
论修炼,还是写书快。
就在陈洛美滋滋的时候,獒灵灵落在了陈洛面前。
“公子,梧桐林那边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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