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二具屍体
等李莲花和邵小五自封小七看上清凉雨,扯到封磬,再扯到鲜花,再扯到封磬之所以爱种鲜花是因为他死掉的师娘喜欢鲜花,再扯到封磬爱妻成痴,将他老婆葬在鲜花丛下,再扯到封磬后来在花园里种了太多花,导致现在谁也搞不清仙去的师娘到底是躺在哪一片鲜花丛下了,再扯到鲜花上的蜜蜂蝴蝶,以至於最后终於扯到油炸小蜻蜓等等等等,废话扯了连篇之后,李莲花终於满意,站起身施施然走回厅堂。
回到厅堂的时候,他很意外的看见封磬青铁着一张脸,白千里依然站在厅里,一切仿佛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王八十仍旧心惊胆战的坐在一边,只不过手里多抱了杯茶,看来封磬不失礼数,对客人并不坏。
唯一不同的是,地上多了一具屍体。
又是一头猪。
第一头母猪悬梁,穿着封小七的衣服,肚子上扎了一支断矛。
地上的这只公猪猪头上套了个布袋,一只左前蹄子被砍断,一根铁棍自前胸插到背后,贯穿而出。
封磬的脸色很差,白千里也好不到哪去,王八十的眼睛早就直了,手里那杯茶早已凉了愣是没喝,那心魂早就吓得不知何处去了,坐在这的浑然只是个空壳。李莲花弯下腰慢慢扯开那公猪头上的布袋,只见布袋下那猪头布满刀痕,竟是被砍得血肉模糊。
他慢慢站直,抬眼去看封磬。
如果说第一只母猪去上吊大家只是觉得惊骇可笑不可思议,那么第二只公猪被如此处理,是个人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这两头猪,并不是猪。
它们各自指代了一个人。
两头猪,就是两个人的死状。
而这里面很可能有一个就是封小七。
“这头猪是在哪里发现的?”李莲花问。白千里冷冷的道,“红艳阁柴房的废墟上。”李莲花很同情的看了王八十一眼,难怪他小弟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僵硬,“今天发现的?”
“不,昨夜,以骏马日行百里送来的。”封磬脸色青铁过后,慢慢变得平静,“李楼主,此事干系小女,诡异莫测,今晚我和千里就要前往角阳村,恐怕无法相陪……”李莲花啊了一声,歉然道,“叨扰许久,我也当回去了,只是我这位兄弟饱受惊吓,既然二位该问的都已问完,那么我俩就一并告辞了。”封磬微有冲疑,对王八十仿佛还深有疑虑,过了一会儿,颔首道,“这位小兄弟你就带走吧。”李莲花欣然走过去拉起王八十,“总盟主有事要忙,咱兄弟回去吧。”王八十全身一抖,看着那死猪惊恐之色溢於言表,但李莲花靠近身边,救命的神仙既然在,不管发生了什么只怕都是不要紧的,“是是是……”李莲花温和的帮他接过手里的茶杯,以免他整杯茶全泼在身上,“后会有期。”
白千里点头道,“李楼主若是仍住角阳村,我等若有疑问,也许仍会登门拜访。”李莲花露出十分欢迎的微笑,“随意、随意。”白千里见他笑得温吞,蓦地想起自己一脚踹开那大门,不免觉得这句“随意”有些古怪,但李莲花笑得如此真挚,又让他怀疑不起来。
李莲花带着王八十离开了万圣道总坛。
封磬送了他们一辆马车,过得一日,李莲花挥鞭赶马,表情十分愉快,王八十却被越跑越快的马车颠得头昏眼花,颤声道,“大……大大大哥……红艳阁不要我了,我们不必这么着急,慢……慢慢走。”李莲花享受着快马加鞭的英雄姿态,“放心,这是两匹好马,跑不坏的。”王八十晕头转向,一个人在马车内撞来撞去,正当马车奔得最欢的时候,马车骤然剧烈摇晃,接着只听一阵乒乓空哐撞击之声,居然停了下来,头上天光乍现,马车之顶衰然掉落,四分五裂。他魂飞魄散的从破碎的车里爬了出来,却见李莲花站在一边,愁眉苦脸的看着倒地挣扎的两匹骏马。
王八十惊骇的指着那两匹马,“你你你……你居然跑死了两匹马,那可是好几十两银子啊……”李莲花喃喃的道,“晦气、晦气……”他对着四周东张西望,随后又欣然一笑,“幸好这里距离角阳村也不远。”王八十眼看着那两匹马还在挣扎,似乎只是扭伤了腿,有只伤得不重,已经翻身站了起来,另一只却是不大动弹了。李莲花摸了摸下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虽是个神医,却不会看马腿,这样吧……”他白皙的手指指着王八十,“你下来。”王八十早就从马车里下来了,楞楞的看着李莲花,李莲花又指指那匹重伤的马,“让它上去。”王八十这下嘴巴彻底大张,全然呆住,却见李莲花折了根树枝,把那匹半死不活的马扶了起来,慢慢把它赶上那摔得四分五裂的马车,让它勉强趴在上面,然后牵着另一匹还能走动的马,拉着另一匹马的空马鞍,“走吧。”王八十呆呆的看着和一匹马齐头并进的李莲花,这救命的神仙做事……果然就是与凡人不同。
“过来。”李莲花向他招手,王八十呆头呆脑的跟在他这大哥身边,看着他用一匹马拉着另一匹马走路,终於有一次觉得……和这位大哥走在一起,有点……不怎么风光。这一路虽然荒凉,却也有不少樵夫农妇经过,眼见李莲花拖着马鞍奋力拉着匹马前进,那匹坐车的马还龇牙咧嘴不住嘶叫,都是好奇得很。走了大半个时辰,李莲花委实累了,一匹马很重,并且他显然没有车上的那匹马有力气,於是王八十不得不也抓着马鞍奋力拉马,一高一矮一马,三个影子使劲吃奶的力气,方才把那匹膘肥体壮的伤马拖进了角阳村。
此时已是深夜。
入村的时候王八十看见万圣道的马车早就停在了红艳阁旁,心里不由嘀咕。李莲花吩咐他快快去请大夫来治马,接着就欣然把那两匹马栓在了莲花楼门外。深夜角阳村一反常态的无比安静,显而易见万圣道大张旗鼓在这里找封小七,已经把村民吓得魂不附体。
静夜无声,李莲花打开已经被修好的大门,心情甚是愉悦。点亮油灯,他坐在桌边,探手入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样东西。
一截干枯窍细的树枝,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两样东西原来都在王八十怀里,王八十将树枝和纸片递给了白千里,将相思豆递给了李莲花。白千里不看那枯树枝,先看过纸片后将纸片和枯枝都递给了李莲花,然后从李莲花那里拿了相思豆去看,再然后李莲花却没有将这两样东西还给白千里。
当然在万圣道总坛他也曾拿出来让封磬看过,又堂而皇之收入自己怀里,於是这两样东西现在还在他这里。
他拿起那枯枝在灯下细细的看,那枯枝上有个豆荚,豆荚里空空如也。那张纸依旧是那么破烂,纸上的字迹依然神秘莫测。
楼外有微风吹入,略略拂动了他的头发。灯火摇曳,照得室内忽明忽暗,李莲花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枯枝和纸片,浑然不觉在灯火摇曳的时候,一个人影已慢慢的从一片黑暗的二楼无声无息的走了下来。
像一个鬼影。
李莲花收起了那两样东西,伸手在桌子底下摸啊摸,突的摸出一小坛酒来,接着又摸出了两个小小的一盅杯,“咯”的一声,摆了一个在桌子的另一头。
那自二楼缓缓走来的黑影突然一顿,“咯”的又一声,李莲花已在自己这头又摆了个酒杯。那白皙的手指拈着酒杯落下的样子,就如他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流畅自然,毫无半分生硬。接着他微笑道,“南方天气虽暖,夜间还是有寒气,不知夜先生可有兴致与我坐下来喝一杯呢?”
站在他身后的被他称呼为“夜先生”的黑影慢慢的走到了他前面来,李莲花正襟危坐,脸上带着很好客的微笑。灯光之下,坐在他对面的人一身黑色劲装,黑布蒙面,几乎连眼睛也不露,“李楼主名不虚传。”他虽然在说话,但声音嘶哑难听,显然不是本声。
“不敢。”李莲花手持酒坛,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夜先生深夜来此,入我门中,不知有何索求?”黑衣人阴森森的道,“交出那两样东西。”李莲花探手入怀,将那两样东西放在桌上,慢慢的推了过去,微笑道,“原来先生冒险前来,只是为了这两件东西,这东西本来非我所有,先生想要尽管开口,我怎会私藏?”黑衣人怔了一怔,似乎全然没有想到李莲花立刻将那两样东西双手奉上,一时间杀气尽失,仿佛缺了夜行的理由。过了好一会儿,他将那枯枝和纸片收入怀中,“看不出你倒是知情识趣。”李莲花悠悠然道,“夜先生武功高强,在下万万不如,若是为了这两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与先生动手,我岂非太傻?”黑衣人冷哼两声,抓起桌上的酒杯砸向油灯,只见灯火一黯,骤然大亮,他已在灯火一黯的时候倏然离去。
一来一去,都飘忽如鬼。
李莲花微笑着品着他那杯酒,这酒乃是黄酒,虽然洒了一地,但并不会起火。
此时门外传来某匹马狂嘶乱叫的声音,王八十的嗓子在风中不断哆嗦,“亲娘……我的祖宗……乖,听话,这是给你治伤,别踢我……啊!你这不是伤了腿了吗?怎么还能踢我……锺大夫,锺大夫你看这马……你看看你看看,给拉了一路都成祖宗了……”
第二日。
李莲花起了个大早,却叫王八十依然在房里数钱,他要出门逛逛。
角阳村虽然来了群凶神恶煞,到处的找什么,但村民的日子照样要过,饭照样要吃、菜照样要煮,所以集市上照样有人,虽然人人脸色青白面带惊恐,但依然很是热闹。
李莲花就是来买菜的,莲花楼里连粒米都没有,而他今天偏偏不想去酒楼吃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