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第二天。
江舟从大醉中醒来,还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
这碧云楼的红尘醉还真是厉害,竟连他这样道行修为都极深的人都能闷倒。
不过……
痛快!
到了他这等修为,想要一醉,可不是一件易事。
难怪能在弦歌坊鹤立鸡群,来到江都的不管是名士还是高修都几乎要往那里走上一遭,还是有些道理的。
即便尊胜寺那群和尚,听说也常有去那里寻醉的。
由此可见,所谓名士、真修、大德,都与凡夫俗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想必其中不少人都不是单纯去买醉的。
碧云楼中达官显贵、儒林仙门,皆有往来。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攀附了权贵,甚至是撞了仙缘,碰上个游戏红尘的高人。
即便没有,能喝上一口红尘醉,也是逍遥乐事。
“插脚红尘已是癫,更求平地上青天。”
江舟从榻上坐起,伸了懒腰,一句有感而发,长吟出口。
“江公子果然不愧是诗中君子,半梦半醒间,也能有佳句脱口而出,真是好生风流。”
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流声悦耳,似磬还幽。
江舟睁眼瞧去,却见曲轻罗倚窗而立,手捧一本书册。
依旧是赤足不染,一身白纱嫋嫋。
却有晨曦透窗而入,绕体轻洒,似天上白云披上了金辉,如仙如圣,不似人间所有。
她手捧书册,似乎本在翻阅。
见江舟醒来,也不知为何,脸上带着几分不悦。
仙圣有了情,便如白云晨曦,蒙上了世间清尘。
却不减半分色彩,反添了几分人味,令人不由生出亲近之心。
“你看什么?”
曲轻罗见江舟目光如滞,看着她久久不动,不由秀眉微蹙。
江舟也没有偷瞄被人抓住的尴尬,光明正大地摇头叹息,口中念道:“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神若何?月射寒江。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堂堂玄母教圣女,自然不会是文盲。
曲轻罗听得出江舟是在赞她的姿容,还是往死了夸那种。
“瑶池”二字,她在江舟“写”的《九丘》中看过。
是一位神女所居之处。
那位神女乃是其书中女仙之首,其姿容气度自不必说。
这是将她与那位瑶池神女作比了。
普通女子听了这般赞誉、这般美妙之语,当不是娇羞无限,便是欣喜无比。
曲轻罗只是收起手中书册,淡淡地道:“江公子喝了几斤浊酒,胆子倒大了不少,往日你怎的连看我几眼也要偷偷摸摸?”
听着曲轻罗语中讥意,江舟尴尬地以手遮脸。
原来他平时忍不住时不时偷看她的事,早被发现了……
还好,他脸皮不薄,头一低一抬之间,就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脸色:“什么诗中君子?”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曲轻罗嘴角以极小的幅度动了动,似乎勾出了一丝冷笑。
微扬螓首,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锺鼓乐之。”
曲轻罗缓缓念着,江舟静静听着。
却是越听越无地自容。
这就是传说中的社死啊……
曲轻罗冷冷道:“江公子文采惊世,一醉为红颜,为碧云楼的鱼大家写下传世诗篇,早已轰传江都,引为美谈,被誉为诗中君子,与那位谪仙人可谓是一门双璧,羡煞旁人。”
“别说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