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情惑只为卿 辛琪 5774 字 2024-09-01

她终究是无法恨父亲的,甚至母亲已走到道步田地,心中也仍是放不下父亲,这是她能了解的,虽然一是亲情

,一是爱情……

颜水柔的思绪纷纷乱乱,她不愿回想起当她得知真相时的感觉,但是痛苦的思绪,彷佛自虐般的带领她回到那

天……

※※※※

颜水柔震惊的看着病床上那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变得不成人形的父亲,地怯怯的站在床漫,冲冲不敢出声。

肝癌末期……怎么会?即使父亲从来就对她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她也从来不会希望有这种可怕的不幸发生在

父亲身上。

父女俩一向疏离的关系使得颜水柔冲冲不敢唤醒父亲,不料就在她踌躇时,颜峻山却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呆

立在床前的颜水柔,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你来了,坐下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颜峻山头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和蔼的态度。

颜水柔受宠若惊的急忙坐下,却欲言又止。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病情了?」他脸色平和的问。

「是……是的,爸。」她小声的回答。

「在我死之前有些事要告诉你,即使你听完之后会恨我,我也不怕了,因为我不能让你背负一个痛苦的包袱过

完这辈子。」他虚弱的说,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付出一丝心力的女儿,想必他再也没有机会补偿她了。

「爸,我不懂您的意思。」

「你还记得你在大学时我曾经告诉过你,你这辈子不可以结婚生子的事吗?只因为你妈有遗传性的精神病。」

「嗯。」颜水柔点点头。回想起那一夜的痛苦打击,她的脸色不禁苍白起来,因为就在那一夜之后,她作了一

个痛苦的决定,因而失去她的至爱。

「水柔,那一次我所说的话是骗你的。」颜峻山悔恨道。

颜水柔震惊的看着父亲,有如被五雷轰顶般。

「其实你母亲并没有什么遗传性的精神病,你母亲之所以会住进疗养院,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颜峻山痛悔

的说,红了眼眶。

「为……为什么?」她思绪大乱。

「其实这应该从我与你母亲认识以后说起,我与心眉是在大一时认识的,两人一见锺情,陷入热恋后交往才半

年就罔顾一切的结婚了……」

颜水柔专注万分聆听父亲娓娓诉说起一切原由。

当年父亲在与母亲结婚后仍继绩求学,可是渐渐地他却发觉自己对母亲有着强烈的占有慾与嫉妒心,父亲虽是

父母双亡,但家境还算富裕,所以他自我养成一种跋扈自傲的脾性,甚至开始对母亲施加压力,严禁她与任何男人

接触,甚至是说话。

母亲的个性温驯柔和,所以也不愿远逆父亲霸道的要求而接受下来,但是在父亲即将毕业时,他却以一些无理

的罪名强迫母亲休学,好专心在家伺候他。

当时母亲虽有抗议,可是最终还是因爱而顺从了,之后,父亲将她当成他专有的禁脔,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

就在父亲即将入伍之际,母亲意外怀孕了,原本父亲要她拿掉小孩,因为他只想一人独占她,根本不愿有孩子

来分享她的爱,而母亲之前的驯服更助长了父亲的专断跋扈,认定母亲绝不会反抗。

结果母亲这回却抵死不从,父亲则狂怒得几乎动手,虽然最后他并没有付诸行动,可是却从那时起,母亲开始

惧怕父亲。

他终於同意她生下小孩,而在服役期间,父亲找了一个可靠的保母照顾母亲,顺便监视她。

待父亲退役后,他坚持要求母亲,每当他在家时,母亲就必须专心伺候他,不准照顾小孩。直到她大了些,父

亲便将保母辞退了,之后,即便她晚上哭闹,父亲仍是将她锁在另一个房间,不准母亲去安抚她,所以对父亲有惧

怕心理的母亲,就只敢在白天偷空照顾她。

就在她渐渐长大期间,父亲己经发现他的专制暴躁使得母亲日渐沉默,而这种情形使得父亲更加愤怒,於是他

更为口不择言的辱骂、精神凌虐母亲,想求得她反驳,却想不到那只是把母亲逼入自我的世界中寻求保护罢了。

就在她高中时,有一次邻居太大因需要帮助,她的先生便来跟母亲求助。

当母亲从邻居家中走出时却被父亲看见,嫉妒心与占有慾使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并冠上不安於室的罪名。

结果,父亲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母亲凝视他的眼神,一个星期后,母亲就完全陷入自闭的状态中,也不再认得任

何人了,最后父亲只好将她送进疗养院。

父亲的痛悔并不能改变现况,只好将心中的挫折全都发泄怪罪在她头上,好平衡自身的罪恶感,所以父亲才会

不准她去探望母亲……

「你知道你长得跟心眉好像吗?我每次看到你就会想起待在疗养院里的心眉,所以我更加恨你。」颜峻山终於

说出深埋心底的话。「之后在你大学时,有几次我见到你脸上出现神秘的甜蜜笑容,我立刻知道你谈恋爱了。可是

我完全不能接受,当你快乐的谈着恋爱时,而我的心眉却还是不认得我,就这样我存着报复的心态撒下漫天大谎,

果然成功的让你与他分开。」他悔恨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女儿。「也许人其要到了濒临死亡时,才会对自己过去的所

作所为有所反省悔悟,但愿我还不算太冲。当年我的谎言毁了你的恋情,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能解除这个伽

锁,让你无碍的再去追求幸福……」

颜峻山说完后,祈求原谅的看着颜水柔。

良久,颜水柔布满伤痛的双眸直视父亲,她哽咽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父亲要这么残忍?只因

为自己是个不被希望生出的小孩吗?难道她就不配得到幸福?

「原谅我,水柔……」

※※※※

颜水柔原谅了父亲,毕竟她早在三年前即已失去挚爱,现在即使了解真相,伤害也已经造成,难道还冀望能挽

回些什么吗?

父亲在说完那一番话的隔天立即陷入昏迷,一个星期后就过世了……

颜水柔从回忆中醒来,发现自己已不知站在窗前多久了,并且脸上也不知在何时已布满泪水;她伸手拭去泪水

,才发现脚上传来酸痛感,於是她顺势在窗台上坐下,意识却仍无法完全抽离过往的记忆……

父亲死后还留下些许财产,而且也让她得知了疗养院的位址。她变卖一切转换成现金,全部投注在母亲身上,

当时她正在研究所修习硕士学位。

她只花了一年时间就取得硕士学位,之后则进入P大执教鞭,却没有想到会再次遇到程伟杰──也就是洛克。

她早已放弃为当初自己犯下的错误再解释,因为现在的她已了解到,即使她解释了当年的原因,他依然会认为

那是她为脱罪所编出来的谎言。

现在的她,只求终有一天洛克可以从被她伤害的阴影中走出,抛开过往,恢复成从前那个热情爽朗的程伟杰。

之后,她会祈求他再次寻得幸福,她虽然爱他,却也明了他对她的爱早已毁在当年那个编造的谎言之下,再也寻不

回来了……

※※※※

最近在校园中,颜水柔老是觉得众人皆拿着异样的眼光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连几个比较亲近的同事也开始用不

以为然的目光看她。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直到她被通知来到校长的办公室,她才恍然明白……

颜水柔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她对面的P大校长李育。

李育看着颜水柔疑惑的表情,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平易近人的他会摆出如此严肃的神色。

他再次暗叹一声,拿起桌上的几张纸递给颜水柔。「有人将这些投递给校方。」

颜水柔狐疑的接过,低头阅读之后,脸色转为苍白。

这是一封黑函,还附上一篇剪报,报上是她与洛克一同出席宴会时被拍下的照片,她曾经在报上看过。但是黑

函就不同了,上面用来描述的话语,极尽诽谤之能事,将她贬低成一个淫荡拜金的神女,意思是只要谁有钱,她就

为谁张开大腿……甚至提到她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师表,理应将她赶出学校,以正校风……

颜水柔抬起伤痛无措的水眸,不知如何向李育解释一切,她张口欲言,却冲冲说不出话来。

「姑且不论这封信函上的用意,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想要你解释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既然为人师表,在行

为举止方面当以不落人口实为基准;而且之前你在学校的表现十分良好,所以这次我可以不加以理会,但是我还是

要向学校董事会作出交代。」李育不忍心的看着她益发惨白的脸。

「校长的意思是要解聘我?」她心乱如麻的问道。

李育沉思半晌,「不,这次的事我会先向董事会解释。不过,之后我希望你能谨言慎行,不要让自己再登上报

章杂志的八卦新闻,如果再有同样情形,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我也只是个校长而己。」李育语重心长的警告

着。

「谢谢,谢谢校长。」她欣喜的放下心来直道谢着。

「不用谢我。」李育抬手阻止她,「以后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毕竟人言可畏啊!

※※※※

颜水柔心情复杂的走出校长室,她走进校园林荫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见到江文梧快步的朝她走来。

「水柔,」江文梧一脸关切,未及接近即问道︰「听说校长找你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颜水柔看着他担忧的脸,有时她不免会怨恨起自己的死心眼,如此优秀的男人锺情於她,为什么她

却丝毫不动心?

「是因为黑函的事吗?」他试探地问。其实早有消息灵通的同事告诉他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被叫到校长

办公室,没想到他关切万分的急急赶来,她却仍是一副平淡的样貌。

「你知道?」她微讶的抬眼,接着转念一想,他知道有什么稀奇?恐怕全校都知道了吧……

「嗯。」他点点头,「你现在真的跟那个洛克.欧尼尔在一起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不是全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她苦涩的回答。

得到她几已肯定的回答,江文梧大受打击,忍不住冲口问出︰「你爱他吗?」

颜水柔身躯一震,感觉泪水似乎又要夺眶而出,她强自镇定的开口︰「你不觉得我们似乎还没有熟到可以问这

么私密的问题吗?」

江文梧闻言狼狈的涨红脸,「对不起,只不过现在流言四起,大家都说你是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为什么你不替

自己辩解一下?」他忍不住问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颜水柔默默的承受江文梧所说的流言内容,觉得这连番的打击袭来,她的心似乎已不觉痛楚的麻木了。

「也许因为这些都是真的……」她嘴中喃喃低语。

「水柔?!」

颜水柔抬眼看着江文梧关心的表情。「谢谢你的关心,我心领了。这件事我会好好的想一想,你就不要再问我

了。」她微微领首,举步想绕过他的身躯。

江文梧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喊︰「我只是关心你,你为什么总是不领情?」

颜水柔垂眼看着他那抓住自己的大掌,「你的关心我真的很感激,只是……」她放软声调,不忍再说下去,因

为她知道此生她都不可能接受他的,那又何必给他希望呢?

「只是什么?」江文梧急问道。

颜水柔举起手轻轻的拨开他关心的手,「我真的谈走了,你不觉得以目前的情形看来,你实在不应该再接近我

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江文梧双拳紧握地看着她走远。

明知她始终对自己无意,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跳脱,仍执迷不悟的想接近她、关心她?

从未对其他女人动过心的清亮黑眸,终也蒙上一层哀伤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