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近前,黄东来才发现眼前这人有点不对劲——这人的右腿膝盖以下,正以一种一看就很怪异的角度弯折着,乍一看就仿佛一根被拧折的鸡翅那般。
“这位大哥,你这腿是……”黄东来打量了对方一番,随即问道。
“唉……倒霉啊……”那人一脸痛苦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陡坡,“今日早些时候,我在那个坡上的林里砍柴,没曾想脚底一滑,从那坡上滚了下来,结果就摔折了一条腿……当时把我给疼得啊就,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幸好现在遇上公子你了,若是让我独自在这里等到天黑,我怕是要喂了狼咯。”
黄东来听罢,这心里话说啊:你遇上了我还不是一样,我现在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没准得跟你一块儿喂狼。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言道:“呃……这位大哥,你是住在这山里的吗?”
“对对。”那人回道,“我叫赵阿椿,就住在这山坡的另一头,以砍柴为生。”
“砍柴为生?”黄东来闻言,当即面露疑色,“你在这深山里住着……砍来的柴能卖给谁去?”
“卖到集市上去啊。”赵阿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
“集市?”这话让黄东来觉着更奇怪了,“这附近有集市?”
这下换赵阿椿用一种疑惑的口气反问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再往北走几里地就是荥经县城啊,公子你……不是打那儿来的吗?”
“啊?荥经?”黄东来出门前也看过地图,依稀记得这个地名,他不禁轻声念道,“我已经走得这么远了?这都快穿到瓦屋山西北面去了啊。”
“公子……公子?”见黄东来若有所思地发愣,那赵阿椿又叫了他两声。
“嗯?什么?”黄东来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呃……您看,您能不能行行好,搭把手,把我扶回家啊。”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赵阿椿也不跟黄东来客气,他直接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按说呢,这要求也不过分,你一个大小伙子,莫说是扶一个折了一条腿的人走两步,你就是背着一个人上山也应该不在话下啊。
可现在的黄东来,是一种连自己都快要躺下的状态了,他还希望有人来扶他呢,这要求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啊……”黄东来的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是不想帮你,但我呢……是打这瓦屋山东南面走进来的,一路走了四天三夜才到的这儿,眼下又已经是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怕是扶不动你啊。”
“啊?这……”赵阿椿一听,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又紧张起来,“那怎办啊……”
“要不这样。”黄东来道,“大哥你身上有没有吃的喝的,先拿点出来给我对付一下,我乃习武之人,只要吃点儿喝点儿,再稍稍歇上一会儿,就能恢复不少气力,到时候我背你回家都行。”
“我身上也没有啊。”赵阿椿用很为难的语气回道,“我今儿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带了斧子和筐,之前滚下山坡的时候也都丢了……”他说到这里,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诶?要不然这样……我住的那茅屋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公子您可以先一个人到我家去,在屋里寻些水和吃食,你吃上两口、歇一下,再折回来接我。”
“可以啊。”黄东来也没多想,顺嘴就答应了;对他来说,这与其说是他“帮”别人,倒不如说是别人帮了他。
这天越来越黑了,事不宜冲,赵阿椿又跟黄东来详细讲了讲他那住处的位置,两人便暂时分别。
或许是因为重燃了希望,本已是强弩之末的黄东来咬紧牙关后愣是又压榨出了些许体力,支撑着他一路爬上了那个山坡。
赵阿椿没有骗人,他的住处离他出事的那个地方的确不算太远,换做平时,黄东来只要施展起轻功,五分锺就能到,即便是让一个普通人来走,从下坡到上坡再穿过一小片树林,也就二十分锺的路程。
但此时的黄东来,连走带爬地行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完……
这荒山野岭的,那茅屋自然也没什么锁,所以黄东来推门就进,一进去就把自己的行李包袱往地上一扔,直奔灶台。
他掀开灶上的锅盖一看,锅里有半拉吃剩的饼,他二话没说就给塞嘴里了,然后他就一个回身,又跑到屋子另一角的水缸里用瓢舀了口水喝。
冬至这种日子,什么气温大家可以想象,这没加热过的饼和水与其说是凉的,不如说是冰的,但对一个一天一夜没吃没喝还在不断走山路的人来说,哪怕是馊的他也不会介意。
不到两分锺, 这点吃食就被黄东来给解决了。
他也不耽搁,立马就往别人炕头上一坐,开始运功调息……就这样,又过了一刻来锺功夫,黄东来已再次起身,准备回去救赵阿椿。
或许有人会奇怪,才这么一点时间,咽下去的饼都还没消化完呢,黄哥就调息完了?
当然不是……
经过此番休整,黄东来只是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儿而已,但他明白,那仍在野地里坐着的赵阿椿情况比他要紧急,再晚一点这天就要完全抆黑了,到时候恐生变故,所以他只恢复了些许的体力便再度出了门,连行李都没有拿。
这会儿他是想着:反正先把赵阿椿背回来再歇也不冲。
然而,当他返回那棵枯树边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那折了腿的赵阿椿……居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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